《后花园》的小说艺术探析
【摘 要】《后花园》在小说艺术上进行了有意识的、自觉的实验和探索,小说中的童年回忆真实可感,创设的意象蕴含丰富且深刻,小说有象征化、哲理化的追求,在叙事艺术上灵活多变。《后花园》对现代小说诗学而言,是极富研究价值的一个文本。
【关键词】艺术手法;意象;象征;叙事艺术
《后花园》是萧红写于40年代的一篇小说,小说用散文化的笔调呈现了一个空间意象“后花园”以及磨倌冯二成子的故事。小说试图表现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并表现出鲜明的哲理化追求。本文着重分析小说的艺术手法,探索小说主旨实现的途径。
一、写实与象征
小说开篇描写后花园,笔调清新自然,浸透了作者的童年经验,是极为精彩的一部分。后花园这个空间意象在《呼兰河传》里多次出现过,作者一再呈现这个意象,并且在这篇小说中作为题目,可见这个空间意象在作者心中的重要地位。它是幼年萧红和祖父相伴玩耍的地方,是成年后的萧红灵魂的栖息地、精神的休憩地和心灵无数次重返的家园。后花园同时还是一个隐喻、象征,承载着作者哲理化的诉求。
在这里,植物生长得繁茂喜人,色彩艳丽多姿,小生物也活活泼泼地生活,是一个纯自然、自由的所在。后花园里的植物是平凡普通的,是不被人关注、不受重视的,但是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以自己的方式骄傲地存在着,并且经冬又历夏、年年复年年的开落,周而复始。
这篇小说中作者把后花园的意象寄寓在冯二成子身上,从而彰示了底层人民的生存姿态,底层的人们以柔弱而坚韧的姿态走完自己的人生。后花园不仅作为冷清清的磨房的对比物而存在,更是作为冯二成子人生的对应物而存在。“那些马蛇菜、爬山虎、胭粉豆、小龙豆……没有什么高贵的。到冬天就都埋在大雪里边,它们就都死去了。春天打扫干净了这个地盘,再重种起来。有的甚或不用下种,它就自己出来了,好比大菽茨,那就是每年也不用种,它就自己出来的。它自己的种子,今年落在地上没有人去拾它,明年它就出来了;明年落了子,又没有人去采它,它就又自己出来了。” [1] 但是,“人们并不把它当做花看待,要折就折,要断就断,要连根拔也都随便……没有一个人是爱护这花的。这些花从来不浇水,任着风吹,任着太阳晒,可是却越开越红,越开越旺盛,把园子煊耀得闪眼”。那大菽茨花“它好象世世代代要存在下去的样子,经冬复历春,年年照样的在园子里边开着”。磨房里的冯二成子,他的生活从开始的封闭、平静,经由一个短暂的激荡,一系列的苦难,最终又回复平静,不知多少年里,依旧在磨房里平平静静地活着。小说不仅是怀着回忆的心情用写实的笔触倾心地去描写一个童年的院子,讲述一个和记忆中原型人物相似的磨倌的人生故事,更是借助隐喻和象征抵达对人的命运、人的存在的状态的思考,重点是对“人”的观照。
二、叙事艺术
小说中交叉运用叙述、描写和分析,在叙事层面上存在两个视角,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两个视角根据需要交叉转换。描写后花园时,因为采用了儿童视角,景物描写非常生动活泼,富有童趣,再现了童稚的孩童对自然事物的原初感觉,这种原初感觉不受制于任何价值判断标准的约束、不受任何经验和杂质的影响,真实且珍贵。黄瓜的须蔓“一边结着果子,一边攀着窗棂往高处伸张,好象它们彼此学着样,一个跟一个都爬上窗子来了”“茄子青的青、紫的紫,溜明湛亮,又肥又胖,每一棵茄秧上结着三四个、四五个”。叙述者以儿童的口吻向读者呈现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充满生命力的后花园形象。接着,笔锋一转:“可是磨房里的磨倌是寂寞的。”小说开始了冯二成子的人生叙事,主要采用了成人视角和全知叙事。
文中两个视角的转换相当灵活。塑造冯二成子这个人物形象,写他的动作、境遇和心理心绪时,多是以成人叙述者的视角来讲述的。但是,涉及对景和物的描写时,儿童视角就会经常适时出现。比如,文中写天快启明时,朝露下来了,这时儿童视角出现了:“落到花上、草上、叶子上,那露珠是原形不变,并且由小聚大。大叶子上聚着大露珠,小叶子聚着小露珠。玉蜀黍的缨穗挂上了霜似的,毛绒绒的。倭瓜花的中心抱着一颗大水晶球。剑形草是又细又长的一种野草,这野草顶不住太大的露珠,所以它的周身都是一点点的小粒。等到太阳一出来时,那亮晶晶的后花园无异于昨天洒了银水了”。萧红的描写精彩细致,极有美学价值,透着一股清新的天真自然之气。再如,文中优次写到小驴尖尖的直竖的耳朵,“看那小驴竖着两个尖尖的耳朵,好象也不吃草也不喝水,只晓得拉磨的样子。冯二成子一看就看到小驴那两个直竖竖的耳朵,再看就看到墙下跑出的耗子,那滴溜溜亮的眼睛好象两盏小油灯似的。再看也看不见别的,仍旧是小驴的耳朵”“油灯渐渐地不亮下去,几乎连小驴的耳朵都看不清楚”。这样的书写一是为了说明磨倌生活的寂寞单调,也多少带点童稚气,像极了儿童的感知,一再的重复也是儿童语言的特点。
文中除了两个叙述者灵活自然地转换,还出现了两处说书人叙述的插入[2]:“所有磨房里的设备都说过了,只不过还有一件东西没有说,那就是冯二成子的小炕了。那小炕没有什么好记载的”“读者们,你们读到这里,一定以为那磨房里的磨倌必得要和邻家女儿发生一点关系。其实不然的。后来是另外的一位寡妇”,以此推动故事情节向下发展。
小说越往后走,叙述从客观渐转向主观,越来越带有主观化的倾向,哲理化的追求愈加显现。冯二成子送别赵老太太之后归途中有大量的心理描写,这个生命意识觉醒了的人物忽然在内心里发出了许多关于人生的疑问和感慨。试看“他想:人活着为什么要分别?既然永远分别,当初又何必认识!人与人之间又是谁给造了这个机会?既然造了机会,又是谁把机会给取消了?”“他想:你们那些手拿着的,脚踏着的,到了终归,你们是什么也没有的”。这其实是叙述者或者隐含作者借人物之口抒发自己的心声,把哲理意识渗透进小说,让读者越过故事的表面追求背后的深层意义,凸显小说主旨。小说前面描写后花园和冯二成子,主要是客观描写或者叙述,而后半部的书写则带有极大的主观性。“他还转回身去,向着赵老太太走去的远方望一望。但是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蓝天凝结得那么严酷,连一些皱褶也没有,简直象是用蓝色纸剪成的。”冯二成子看到的蓝天是凝结得很“严酷”的,这是主观化的感受,是冯二成子感受到人生是严酷的这一感触的投射。表达上的主观化易于实现哲理化的追求。隐含的作者也直接明显地跳出来传达问题和思考,文中这样写到:“这样广茫茫的人间,让他走到哪方面去呢?是谁让人如此,把人生下来,并不领给他一条路子,就不管他了。”小说中的隐含作者发出了声音,隐含作者的隐显变换在文中是灵活实现的。
文本细读中还可发现,作者精心创设了一系列意象,比如后花园、磨房、磨盘[3],旷野、蓝天、灯光等等。创设寄寓深刻的意象也是小说主旨传达的途径之一,这一系列的意象引发人们对人生中的固守、冲决、回归、真实平凡人生的状态和价值的深刻思考。
【参考文献】
[1]萧红.萧红全集[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1.
http://www.youerw.com/ [2]钱理群等.对话与漫游―四十年代小说研读[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
[3]宋建华,曹亚明.论萧红小说中的空间意象[J].云梦学刊,20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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