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这种现象并不是单一的一方面压制而成,是社会共谋的最终结果。就像是在大学校园,我们常常会见到农民工,不仅他们的穿着与大学校园格格不入,就连他们的一切看着都与这个环境不协调,他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他们却从不会看你,当然,大部分的老师和同学也不会看他们就是了。他们默默的干活或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休息,任由那些青春靓丽的大学生们在他们身边穿梭。“这个时刻无论他们对于周围环境还是周围环境对于他们都不存在了,就像他们不再这个世界一样。”[4]这种隔离状态真是可怕。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本来存在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存在了?这中间大家形成了一种默认状态,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协议。大家在沉默中附议,穷人没有发言的权利。这样世界就安静了,就比较规整,就像一个井井有条的公司,让倒霉的人都一边去吧!这就是整体生活的规则,没有什么可证明他们的存在,经济、政治、语言等一切东西都与他们无关。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人是语言的动物,没有话语权,说出的话没有人相信,按照存在主义观点就是你不存在。无论是校园里我们看到的农民工,还是在《事实真相》中来喜和那里面的打工者,在他们眼里我们看到一个不同的世界,实际上还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我们就是感到不同,于是事实真相就成为了一个问题。在现实生活中,农民工一直在被看不起,被忽视的,他们没有话语权,没有进入公共话语。他们被极度压抑着,没有任何解释的权利,没有真实,他们的真实也不会被承认,说出真相的权利被剥夺。在被排除了话语权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走向野蛮,就像一些阿拉伯国家,既然没有人听他们的心声,就只有采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告诉别人自己的存在。来喜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并最后发了疯,变成一个真正不存在的人。
这样一个人物本身就是苦难,墨白通过对苦难人物的苦难描写,用事实真相展现中国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出现的一个重大问题,城乡的二元对立。在历史的重大变革时期,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的过程中,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农民要改变自古以来的生存方式,踏进城市文明之中。但他们无法预料到的却是进入了一个充满敌意和被忽视的世界。面对比他们原先生活环境要凶残百倍的世界,所有一切的认知都被颠覆,处于一个不被看见和不被听见的隔绝状态。《事实真相》就通过对来喜的苦难经历提示被我们社会上被忽略的一种存在——失语者。
(二) 墨白小说中的自卑者形象
所谓自卑者,也可以叫多余人或边缘人,他们处于权力地位和社会关注的边缘,也像失语者那样没有行动和话语的权威性,压抑的心理形成他们的苦难。墨白作品中的自卑者形象随处可见,他们就像徘徊于世界两端的幽魂,发出痛苦的哀嚎。如《事实真相》中的来喜和《讨债者》中的那个没有姓名的主人公等。《欲望与恐惧》里的吴西玉也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来喜单纯的只是来城里打工的农民而已,而吴西玉虽然是农民的出身背景,但在城里他已经是一个有地位的知识分子了。吴西玉先前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在陈城任副县长之后,原先的职位立即就被接替了,副县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这样,吴西玉就成了多余人,成为一个无所事事、到处乱撞的多余者。吴西玉和来喜是相似的,他也曾是个农民,也曾抱着美好的期望和坚定的信心来到城市发展。但他与来喜又是不同的,他毕竟已经进入了城市的内部,他得到的更多,付出的也很多,即使这样,他的这种身份和地位也是不稳固的。他妻子牛文藻的一句话“吴西玉,你的今天是怎么来的?”[5]就让他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而官场的失意,更是让吴西玉在城市立足的自信和依据几近消失。这个男人压抑的心理就是他苦难的根源。 论墨白小说的苦难叙事(2):http://www.youerw.com/jiaoxue/lunwen_279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