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河岸》中主人公历史存在感的找寻与得失(2)_毕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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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河岸》中主人公历史存在感的找寻与得失(2)

库文轩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前半段是崛起,后半段是没落。他曾是“马桥镇孤儿院里最脏最讨人嫌的男孩小轩”[1](p10),却由“封老四怀着高度的责任感” [1](p10)的一拍,定下了他烈士遗孤的光荣身份,从此受到了组织重视,予以培养,终于平步青云,成为了油坊镇的“土皇帝”,当上了。可这“光荣的血缘和显赫的门第” [1](p10)却在某一天峰回路转并且急转直下,这一天,九月二十七日,恰好是库文轩“曾经”的母亲烈士邓少香的纪念日,多么讽刺的巧合。前半段,他是春风得意的库,享受着他伟大的烈士妈妈给他带来的一切荣耀与福利,家中有妻生子,屋外花开不败,好生惬意;后半段,他是七号船的船民库文轩,被否决了自己与母亲的血缘,失去了一切包括家庭,于是他挥刀自宫,自认截去了一切厄运的根源,从此深居船舱,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一条鱼(库东亮眼中所见),直至沉石入河……前半段的库自不必理会自己的身份问题,因为一切十分明晰,他是烈士邓少香的遗子,是油坊镇的库,他很忙,没有空来寻思这么无聊的问题。可后来就不由得他不想了,因为一切都被推翻了,莫名其妙并且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众人眼中,他不再是邓少香的儿子了,在妻子眼中,他也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好丈夫了,他成了个大骗子,成了“阶级异己分子”。

在自己的身世问题上,库文轩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所以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个身份所带给他的一切附加福利,但是人的精神是脆弱的,绷紧了总会有绷断的一刻,库文轩正是如此。尽管他自己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但由那“神秘的工作组”所带来的这场风暴确确实实彻底地改变了他,从身份地位到灵魂尊严。可以想见的是,当他还是综合大楼的掌权者时,他的气焰是怎样的高涨,以至于膨胀到产生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这些问题是“多年来的坊间传说”,却无人敢去证实和揭发,由此可见一斑。随着工作组而来的为时三个月的“隔离审查”釜底抽薪般地改变了他的生活状态:精神出现紊乱、举动反常、“动不动就要褪裤子”[1](p25)、走路时腰弯的像虾米而不自觉、甚至面对妻子的暴怒与无理,竟然能够下跪认错,一个拥有正常人格的男人是决计做不出这种事情的。无疑是工作组与妻子对“阶级异己分子”所作出的“专政”行为吓到了他,使他产生了短暂的惶惑与软弱,天真的以为避重就轻的交代了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就可以免去这一场灾祸。这一交代只能令他雪上加霜,根本不是烈士遗孤的他,利用职权之便行此肮脏之事,不过是更惹人憎恶,更从客观上壮大了“墙倒众人推”的阵容。

“身份”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是能否好好活着的基础。出身好,意着一家人可以过上相对安乐平和的日子,虽然生活可能不太富裕,但至少身家性命、精神世界是安全无虞的。可要是出身不好,被冠上类似“阶级异己分子”这样的头衔,家庭幸福是没有什么指望的,最怕出现的就是精神的异常和生命危险。库文轩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兼顾双面的例子。如果被剥夺遗孤身份后,他被还原成孤儿,情况也许还好一点,偏偏命运给他开了一个荒诞的玩笑,由一个学历史的大学生信口雌黄地给他嫁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桥段,使得他一下子变成了河匪封老四和妓女之子,更为荒唐的是工作组还采纳了这一说法。不得不说,库文轩能够从一介孤儿成长为一镇之首,叱咤风云多年,他的个人因素,或者说,为官生涯给他带来的锻炼,还是不容小觑的。面对油坊镇所有人的指摘,面对妻子和自己的决裂,此时的库文轩已然镇定了下来,并随之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影响自己和儿子库东亮一生的决定——退守金雀河,以期组织上的重新认可。他度过了开始时的焦虑与惶恐,重新找回了他的坚持,“他坚持认为那个烈士遗孤鉴定小组来路不正,对他充满了敌意和偏见,所谓的鉴定结果,不过是借刀杀人,是一次疯狂的迫害” [1](p42)。他在河流上找到了信念中的安宁,他觉得这是在他母亲邓少香的怀抱中漂流。在这样的“虚幻而巨大”[1](p43)的安宁中,他从主观心理上找到了依托,一个能支撑他全力证明自己是邓少香儿子的心理支点。由于这种心理的强大支撑,河上十三年,每一年他都在做着一个孝顺的儿子该做的、甚至是原本库该带领大家做的事情:祭祀、挂横幅、洒黄酒……直到生命终结。 (责任编辑:q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