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王铎对怀素书法的贬斥评价
崇祯十四年(1641),王铎(1592—1652)作题跋称:“吾用伯英、柳公权、虞世南数家大草法,合为一体。若谓此为怀素,则不敢受也。素野道,失二王家法耳。”[ ]
王铎在书法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书法风格恣肆狂野,挥洒自如,是一代书法大家。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称怀素(737—?)书法为野道,并强调了自己草法是源于数位书法大家融合而成。从这题跋中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王铎对于自己草书取法的自信以及对怀素书法的不屑。类似对怀素书法抵触的题跋还有很多,例举两例如1646年王铎在其书写的《唐诗卷》上跋:“用张芝、柳、虞草法拓而为大,非怀素恶札一路,观者谛辩之,匆匆。”[ ]以及在《杜诗卷》称:“吾学献之、伯英、诚悬。恐人误以为怀素恶道。则受其谣诼矣。”[ ]从这些题跋中,我们可以发现,与其说这些题跋是王铎对于怀素书法抵触的表现,倒不如理解为当时可能存在很大一部分人认为王铎书法有怀素风格,故而他作题跋用来解释。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先有唐太宗李世民(599—649)作《晋祠銘》,开创行草书入碑的先例,得以将文字长久保留,后有宋淳化三年(992年),宋太宗赵炅(939—997)制《淳化阁帖》,使后来者得以窥探晋唐书法风秒,缓解了因历朝历代天灾人祸所流失大量纸质、绢类书法作品而导致的书法传承内容缺失的压力。这样才使得活跃与明朝晚期的王铎能“独宗羲、献”[ ],自负的说道他学书“颇有所从来”[ ]。
再者,怀素本就在唐中期颇具影响力,其草书狂放洒脱,自成气象。怀素曾出游寻访名师学书,一路上又有多位名士为他做诗歌称颂,在马雲奇《怀素师草书歌》、苏涣《怀素上人草书歌》、任华《怀素上人草书歌》皆有记载其出行情景。《宣和书谱》有记载说:“又评者谓张长史为颠,怀素为狂,以狂继颠,孰为不可。”可见怀素草书在当时亦是一绝。论文网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知:首先,王铎所作题跋本身就存在问题,很有可能他对怀素书法并不像题跋所写的那样厌憎;其次,晚明书法学习的取法必然绕不开唐、宋,而怀素在唐朝书法群体中更是占有重要的一席之位。王铎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必然是或多或少接触过怀素的书法作品。诚然,我们可以按王铎的题跋字面意思去理解,王铎即便接触过怀素的书法作品,但他认为那不是符合他审美要求的书法作品故而不屑。可同时,王铎十分钦慕颜真卿(709—785)的书法作品,而颜真卿的书法风格上承张旭、下启怀素,那为什么王铎会喜欢这种链式结构中居中的颜字,而贬斥怀素书法呢?
由此可知,王铎对怀素书法的贬低评论显然是不公正的。
3 王铎与怀素学书经历的相似之处
3。1 “独宗羲、献”的王铎
王铎自开始学习书法,就与“二王”产生不解之缘。曾自言:“《圣教》之断者,余年十五,钻精习之”[ ]。又因自己与王羲之(303—361)同姓,便时时标榜“吾家逸少”,视“二王”为宗。由此可见,王铎对“二王”的尊崇确实是发自内心。
而《淳化阁帖》中收录许多“二王”的书法作品,王铎自然时时临习。可尽管《淳化阁帖》为明代人打开了向魏晋学习书法的通道,但这部刻帖本身却存在致命的问题。自从宋朝往后,这部刻贴被很多书法家鉴别过真伪,如苏轼(1037—1101)曾在《辨法帖》中云:“辨书之难,正如听响切脉,知其美恶则可,自谓必能正名之者,皆过也。今官本十卷《法帖》中,真伪相杂至多……惟《群鹅》一帖,似是献之真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