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识分子乌托理想的幻灭与个人孤独
东晋诗人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描绘了一个生活平静美好、单纯融洽的世外桃源,这是他在面对当时黑暗混乱的社会时幻想出的理想世界,是“桃源梦”生发的源头。后来一代又一代的文人都追随着这个桃源理想,在此基础上添砖加瓦地筑梦,这成为了他们落难失意时的理想诉求和心灵寄托来自优Y尔L论W文Q网wWw.YouERw.com 加QQ7520~18766 。桃花源在起初就是一个与世隔绝,“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神秘地域,陶渊明在构建它时把它设定为一个孤立、隔绝的超现实空间,一旦与外界相通就会覆灭。作为中国传统乌托邦理想的发源,它似乎一开始就暗示着乌托邦超于现实,无法与世俗接壤的特征,和桃花源一样难以广泛传播,难以被广泛接纳,它只能在有限的一群人甚至是个体的人那里才能保持最初完美的模样。“乌托邦”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指向孤独的命题,格非笔下的乌托邦理想持有者、乌托邦实践者在整个乌托邦“构想—实践—幻灭”的过程中都处于孑然一身的孤独状态,没有高山流水的知音,没有真正可以互相扶持的同伴,只有自己一人走向注定的失落。
一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的惘然与乌托邦的幻灭
《人面桃花》开篇便将叙事视角聚焦在了少女陆秀米身上,故事一开始,秀米就处于一种孤独状态中,直到生命结束。尚在深闺中的陆秀米就是孤独的,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疑虑却无从得到回答,父亲的出走和她的初潮发生在同一天,隐喻着她的人生从此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她不满足于从前的寸步闺阁,渴望摆脱蒙昧无知的状态,了解外面的广阔天地。秀米的少女心事无人得知,无从诉说,她与家里的仆人、母亲之间都隔着远远的一层,无人进入她的世界,她也不认为身边的人能理解自己。她的内心始终存在着疑惑,也包含了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好奇和焦虑,“她隐约知道,在自己花木深秀的院宅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沉默的,而且大的没有边际” 。而对她而言“要明白普济以外的广袤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依然是太小了。” 她的疑虑没有出口,也注定得不到回答,个体的渺小有限在外界的未知无限面前分外孤立无援,她一开始就是一个封闭内心,孤单成长的少女。
有三个重要事件促使陆秀米这个深闺小姐走上了与乌托邦实践这条不归路:疯子父亲的出走、张季元的到来和牺牲,自己被绑架去花家舍的遭遇。
陆侃为什么发疯?陆侃这个晚清官吏在被罢官回到普济后,深感平生抱负难以实现,自然寄情于“桃源”,桃源梦是他逃避现实的乐土,是一种精神安慰。在他发现普济或许是陶渊明写的桃花源后,他幻想着建设“桃源“发源地。他想在普济种满桃花,建造一条风雨长廊为普济人遮风挡雨——这无疑还是一种传统的“士大夫”兼济天下的志向和抱负。陆侃自然无法被其他人理解,普济乡民们无法理解一个士大夫“天下大同”的理想,他的家人也丝毫不曾了解他,他是一个怪胎,一个异类。陆侃也因此发疯,“疯”在陆侃身上是一种隐喻,暗示了他对自己的理想的执着与狂热,暗示了他理想的挫败和幻灭给他带来的极大精神打击,也暗示了他的不合时宜与孤独状态,他的“疯”实质是“乌托邦力量导致的悲剧性狂想与现实发生‘断裂’造成的错位。” 论文网
秀米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陆侃,她对父亲的疯和“桃源梦”有着大致的了解,甚至是认可,但她的内心始终存在着疑惑,陆侃的所作所为给秀米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遇到了张季元以及见识了花家舍以后便无法抑制的发芽生长。秀米看似一直追随着党人张季元的路途,和张季元有着共同的志向,但实际上我们不难发现,张季元只是陆秀米生命中的一剂药引,催化了陆秀米的转变。张季元和陆秀米共处的时间非常短暂,他的理念和后期陆秀米的行为也不尽相同。陆秀米的爱情也是孤独的,所谓爱情只是陆秀米自以为的爱情,在秀米和张季元短暂相处中,她和张季元并没有什么交心之言,甚至张季元并没有对秀米讲过几句真话,与秀米青春期懵懂的迷恋相对应的,是张季元形而下的欲望:张季元一边勾引少女秀米,一边和秀米的母亲发生性关系。但无法否认的是,张季元在秀米的人生中起到了启蒙的作用,启蒙包含两个方面:的启蒙和性的启蒙。在张季元和陆秀米乌托邦的过程中,性和是一直缠绕在一起的。一方面,张季元作为先驱给秀米带了启蒙思想和“大同世界”的美好设想;另一方面,张季元以一个并不十分英雄,甚至有些猥琐和色情的形象出现在秀米面前,对秀米这个刚刚初潮的少女展开了撩拨和勾引。表面上秀米对张季元的性暗示和挑逗十分厌恶,但实际上她却无法抑制自己关注与了解他的冲动。她的“春梦”说明了一切,她梦见参加孙姑娘的葬礼,张季元却把她引入寺庙,开始传道:每个人都是为了完成某个重要的使命。秀米问这一使命的门在哪,张季元“手却顺着她的大腿摸索着,把嘴贴在她耳边喃喃地说:‘妹妹,门在这儿,开着呢。’” 这是一个性暗示意味极强的梦境,以女人的阴户比喻踏上之路的大门,大胆至极。“妓女”、“寺庙”、“葬礼”这几个意象,正好暗示和强化着秀米心中惘然的幻灭和忧伤,青春短暂,世事无常,这种灵魂深处的触动唤醒了她内心沉睡的生命欲望,促使她急剧发育中的身体溢出了被爱抚的渴望,与此同时她心中追随着张季元的冲动也一并急剧滋长。文献综述 乌托邦的幻灭与存在的孤独格非江南三部曲中知识分子的精神困境(2):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1955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