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迷失到斗争:玛丽安
在艺术叙述文本中,作者、叙述者、主人公这三者是不同概念,不能轻易等同。叙述者是一个抽象的人格,是戏剧化了的叙述行为中的一个环节,产生整个叙述文本。他可以在叙述中完全显现自己,有个明显的身份,如兼任作品中的人物甚至主人公,也可以仅仅作为叙述者出现,会偶尔参与情节,这些情况下的叙述者是“现身式”叙述者,几乎都是在第一人称小说中。与之相对的便是“隐藏式”叙述者,包括全隐或半隐半现这两种形式,更多的出现在第三人称小说中。另外,这里的作者,不是指作者本人,而是从叙述中归纳出来、推断出来的一个人格,我们将它称之为作者的第二人格,即“隐指作者”,不同的叙述可以产生不同的隐指作者,也就是同一个作者可以写出完全不同的隐指作者,有时是因为他思想变化了,有时却可能是他戴上了不同的面具而已,如:讽喻诗和闲逸诗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白居易。尽管如此,我们不能把隐指作者与作者完全分离,因为形成隐指作者人格的价值集合是由作者提供的,如果作者在写作时不是故作姿态或弄假作伪,那么隐指作者就是作者人格的一部分。论文网
小说第一章节以第一人称“ 我”进行叙事, 通过玛丽安本人的视角和言语呈现她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状态, 刻画她安于现状、迷失无知的状态。一开始玛丽安就叙述道:“我星期五早上起身时知道自己一切都很正常,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觉得比平时更为沉着。” “沉着”两字就指明了玛丽安在这一部分以冷静旁观者身份出现,更隐隐透视出她迷茫屈从的处世态度。跟随着她的叙述,我们看到了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在西摩调研所我有可能得到怎样的机会呢?一来,我不可能成为楼上的一员,二来,我也不会到楼下管机器或者像房间那头的妇女那样整天辨读答案,因为那意味着降级。可以想象的便是成为波格太太或者她的助手那样的人物,但就我所知那为时会很长。” 虽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作为女职员,玛丽安也不太可能得到提升,甚至还会因结婚就失去工作。这个公司实际上是20世纪60年代加拿大男权制社会的缩影,女性处于弱势地位,被剥削和限制。这种男权的压迫不仅表现在工作里,还渗透在玛丽安的爱情生活中。她的男朋友彼得是一个事业有成、前途无量的律师,讲究整洁,爱好摄影和打猎。在两人的日常相处中,玛丽安始终置身于一种低人一等、屈从顺服的境地。例如彼得就曾不加掩饰地告诉过玛丽安:“他喜欢我就因为我具有独立的见解和判断力,他认为我这样的女子决不会企图对他的生活横加干涉” ,将男子对女子的强烈控制欲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除此以外,住所的房东老太太时时刻刻地窥视她的行动,朋友克拉拉的低沉繁琐的婚后生活也让她恐惧害怕。在这样的生活和工作氛围中,玛丽安感到无聊与压抑,对未来充满困惑和迷茫,她一方面不希望沦为婚姻的奴隶、社会的盲从者,另一方面又被世俗观念所束缚从不会做出有悖于世俗的行为。在与伦纳德的聚会中,玛丽安的女性意识第一次得以展现。当彼得和伦谈论猎杀一只兔子的时候, 玛丽安意识到了自己任人宰割的处境,她“逃跑”了两次。然而,彼得都把她“逮”了回来并且提出了结婚的请求,玛丽安在惊讶和退缩过后答应了求婚。就在这刹那间,我们互相注视着,我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椭圆形的小小影像。 这句看似简单的话实际上深有意味:“影像”带有虚幻色彩,不是实体,影射了玛丽安实体性与主体性的丧失。修饰词“小小”则更进一步地说明玛丽安从答应订婚起就成为了男性眼中一种渺小、可掌控的物象,开始陷入依附男性的泥潭。书的第一章通过自述描绘了当时男权当道、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状,刻画了逆来顺受、安于现状的玛丽安形象。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作品的主人公又是叙述者——玛丽安没有高喊女性解放的口号,但通过文本多处如她对婚姻的畏惧和排斥、对公司男女等级制度的不满,我们能够窥探到藏在叙述者背后的作者对当时男权社会现状的不满。 论《可以吃的女人》中的女性生存模式(2):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1961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