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玉米是这个家的“小家长”,虽是女性,却又是长女。不同于长子,她肩负起了在这个家庭里较于长子更为沉重的重担。父亲王连芳是他们村的村支书,母亲施桂芳是个普通的农民。但在传统社会里,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她的父母一直沉浸在追求生男孩的目标中。但施桂芳偏偏肚子不争气,一口气生了六个女孩还没生到男孩,终于第七胎生了个男孩。面对父亲的不负责任与花天酒地,母亲的过于平凡,大姐玉米早早地挑起了这个大家庭的重担,比起同龄孩子过早的成熟了。正如作者所言:“说起晓通世事,说起内心的深邃程度,玉穗、玉秀比玉米都差了一块儿。长幼不只是生命的次序,有时候还是生命的深度和宽度。说到底成长需要机遇,只靠光阴难以弥补。”[2](p5)而她聪慧伶俐的特质又使她过早的体会到了女人的悲哀。
面对父亲一再的荒谬和固执,虽然年纪轻轻,尚未步入社会,但不谙世事的玉米不仅能洞察出父亲和哪个女人有染,而且还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处理这些本不该她这个年纪应该面对的事。其一:采取对父亲忽视冷漠的态度,正如文中所言,“玉米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和父亲说话了”。[2](p6)其二:对和父亲上过床的女人,则采取讥讽玩弄的态度,有时会有意抱着小八子站在那个女人家的门口转转或踢踢毽子,有时会再说些让人恼怒羞愧的话等方式。虽不够直接,不像泼妇一样到人家门口破口大骂,但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也足以震慑到村上不检点的女人,像是在无声地与全村的女人宣战。“玉米也深深地感受到了母亲所受的这种伤害和歧视,便和父亲一句话都不说并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嘲弄、蔑视、仇恨与她父亲有染的女人。” [3]这些都无一例外地彰显了玉米的绝顶聪慧与成熟的理智。但又让人不禁感到辛酸的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面对父亲的背叛,就懂得为母亲的屈辱抗争,用一种极其冷酷又不失村支书千金风范的方式给予全村女人以警告。能让玉米挺直腰杆、理直气壮抗争的也只不过是她怀中抱着的小八子,她王家传宗接代的小男人!让人感到非常悲哀的是,女性不能得到其应有的尊严,而只是在男性统治社会下的附属品。
长大后的玉米如少女般一样对爱的渴望,也渴望着靠自己的努力与才智过上幸福的生活。她认同柳粉香所言:“做女人的可以心高,却不能气傲,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嫁人这么一个机会,你要把握好。”[2](p40)这时飞行员彭国梁的出现,对玉米来说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火,点燃了玉米对爱情的渴望。“按王连芳的意思,还是要找一个做官的人家,有权有势的生活办事才容易些,才能不吃亏一点。”[2](p15)但,玉米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有她父亲前半生的借鉴,对于做官有权有势人家的男人肯定没有好感与赞赏,而飞行员这一职业与特殊的身份正好符合玉米这一要求。玉米有着在自由的天空翱翔的渴望,与彭国梁一起飞翔,享受爱情带来的甜蜜。卸下长女的重担,抛去所有家庭琐事的烦恼,体会以为女人所应得的真正的快乐。这种生活体验是以往作为长女所要肩负的、所要面对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天天盼望着彭国梁的书信、站在桥头等待,那种急迫心情犹如当初期待能有个弟弟出生似的。但在那样一个只有权力只手遮天的年代,这样单纯懵懂的爱情根本不堪一击。作威作福的父亲倒台后,玉米与彭国梁的爱情也随之灰飞烟灭,爱情在权力面前始终不值一提。!“所以在这个时刻,玉米所能选择的只有权力。只有权力,才能挽救这个已经败落的家,才能挽救业已失去的王家尊严。玉米的心中埋葬了曾经有过的爱情,以自己的青春身躯为赌注来换取能带来权力的庇护。” [3]玉米从小就认认真真、特立独行、渴望自己能从不堪忍受的生活方式中解脱出来,她想利用婚姻让她摆脱这一困境,希望婚姻能帮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显然,在当时封建蒙昧的时代里,她这一追求只能走向毁灭。为了像过去生活一样生活在权力的伞下,并处于对家庭考虑,玉米只能把自己的这个天真浪漫的梦想埋在心底,正确的选择生活、选择了与权力相伴终生。经人介绍与分管人武的副主任郭家兴结婚,借此实现权力的拥有与庇护,而且将它视为全家继续从前虽不完美但总有出路过活的唯一途径,并天真地以为父亲这个浪子给全家带来的羞辱可以借此烟消云散。就这样,“玉米怀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甘情愿的屈从了依附政治权力的男性霸权,最终走向了女人隐忍屈辱的命运。”[4]在人性被扭曲、物质与权力决定的时代,玉米还是没能摆脱的了世俗。 毕飞宇小说中乡村女性形象分析(2):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574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