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家族的第三代女性——肖水芹,曾经四次高考,试图用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看不起农村里的作派,即使在高考落榜之后也没有放下自己高傲的脾性,她懂得补救自己的人生,学习裁缝,在碰到李顺秋之后又适时抓住自己的婚姻。作为一个农村女性,她很少下田,走路都像城里人,这些都显示着她作为一名乡村女性与传统农村图景的格格不入,也显示着她精神上的叛逆特质。肖水芹热衷于学习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她婚后和父母分家,怀孕时对丈夫呼来喝去,生完孩子之后拒绝长辈为孩子起名字,因为她有考过四次大学的资本,具备很强的自力更生的能力。在她的女儿(李线线)满月之后,就当众表态只生一个孩子,她用自己的行动,拒绝像传统女性那样作为生育工具存在,以此反抗父权/男权话语的专制统治。肖水芹进城,是在李线线五岁的时候,为了改变女儿的农村身份,她很早就制定女儿出国留学的计划。这种决绝的态度,是她坚定的叛逆姿态,是她对农村落后保守愚昧无知现状的彻底决裂,“进城不到一年,她已经疏远了乡下的事物,重心向城市转移,多待一阵都觉得不适,少踩一会儿缝纫机就觉得人生在损失”。[4](P87)在对城市向往的表述里,传统的农村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和内涵,是破败和空洞的地域存在。这种对城市的单向追求也透露着乡村女性在面对城市和乡村的对立中所具有的焦虑心理,是农村价值体系颠覆之后农民身份和新的生活方式之间的断裂。肖水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具备缜密的头脑和坚忍的生活态度,不像传统乡村妇女那样敏感矜持,但在面对重大变故的时候,也想依偎在丈夫怀中,一切事情都交给丈夫去扛。在自己因堕胎而患病之后,为了女儿出国的计划,不惜找到致使自己怀孕的男人要求赔偿,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经济收入,“肖水芹两眼发光,她看到的不是男人而是钱”。[5](P237)乡土女性进城之后沉重的经济负担和精神压力此时都锐利地显露出来,城市就像一只巨口,只等她们的堕落和沦陷,对她们的尊严和身体无情的倾轧,直到她们在追求之中迷失了自己。肖水芹的悲剧在于,她一直和现实较劲,直到失去重新较量的机会。她不能承受被动,这种对她尊严的极度侮辱,最终迫使她走向死亡。城市中的繁华绚烂和陷阱重重给乡村女性带来无限诱惑的同时也是致命的重压,对于逃离男权话语的她们来说,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更意味着要承担物质和精神独立的双重代价。
在《野蛮生长》中,李春天的女儿刘一花,继承了母亲性情忠厚的一面。升学失败后,外出打工,刘一花的性格也遗传了她母亲那种冷硬的特质,能用来自乡村的“野蛮”气息去消解生活中的苦难和坎坷。刘一花骨子里是充沛着反抗意识的,面对老板的克扣工资,她敢于捍卫自己的权益,失业后的她对爱慕者六子说“我们也去广州给湖南人丢脸吧”。{6}(p104)她骨子里有股硬气,对未知事物充满着主动性。面对六子得知她在夜总会工作之后的奚落,她认为自己是自由的,清者自清,她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刘一花身上是有现代女性的独立意识的,她用眼睛看世界,用行动来表达。从小生在父权话语下的她对男女关系是没有任何幻想的,她甚至希望充满矛盾隔膜的父母离婚。但是在六子被收容之后,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六子,面对外界的质问,她说“除了身体,我还有什么?”,[7](P181)在看遍了城市的艰险和社会的不公之后,只能以女性的身体来当做最后的筹码。在得知自己唯一的慰藉——妹妹刘一草死亡之后,她身体的某部分也死了,不悲不喜,不留痕迹,她开始堕落逐步沦陷,在城市的大口和它所代表的破坏性压力面前,她只能从本就空虚的位置上退守、沦陷。 盛可以《野蛮生长》乡土女性形象及其悲剧成因(3):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809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