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上这一点出发,就可以更有利于我们去分析老鬼童年经验中那一段与其母亲有关的部分对其创作的影响。
老鬼的创作风格其实可以分为两个时期,以‘’为界,之前包括的前半段他是坚定不移地极“左”份子,此时他很讨厌母亲的某些右派作风。老鬼自己曾经在《母亲杨沫》里说过:“我崇拜解放军,也认为《青春之歌》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因此前,我与母亲的冲突,多是因为我的极左观念造成的。”[2]而当老鬼自己被打成现行反不断被批斗以及经历了十年之后,他因为长期在底层生活,尝尽了人生艰苦后又开始变成“右派”了,此时杨沫因为心有余悸,作品开始偏向大而空,充满了套话官话,老鬼又觉得母亲左了。
而老鬼创作《血色黄昏》正是处于后一阶段,1979年老鬼开始正式着手写作,经历了十年的老鬼想将自己的亲身经历记录下来以慰青春,而当时其母亲杨沫正处于创作《东方欲晓》的阶段。杨沫对老鬼的创作是极其反对的,她甚至觉得这本书是“大毒草”,是在“控诉无产阶级专政”。于是她唆使丈夫偷走了儿子的手稿,而当儿子向他们索要时竟然大发脾气甚至还断绝了母子关系。老鬼对此的态度同样是强硬的。母亲杨沫文章中的“虚假性”使老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创作理念,在《血色黄昏》中,时期的种种被毫无保留地暴露:小到因为一只狗和别人打架斗殴,大到当时人与人之间相处时紧张又悲哀的人性交锋,甚至是政府机构人员令人触目惊心的贪污腐败行为都在文章中一一呈现。老鬼似乎在用一种极端的“写实”向反对他的母亲宣战,他渴望表现真实的人性,他的文章旨在指出小说中描写人物的前提是确保他是一个“人”,将所有的东西都向本真去回归。诚然,他的方式因为直接而显得粗糙,但是对于时期普遍的“高大全”的创作方式也算是一个有力的反思与打击了。
血色黄昏中从头到尾穿插的一个线索就是老鬼的“尚武”精神。文章中反复多次出现的“42cm的小腿”往往会令读者感到困惑:他反复地重复自己身体的力量是因为什么?作为一个学生他怎么会将武力作为解决问题的第一方法?是什么让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变得冷漠甚至是“嗜血”?老鬼在《母亲杨沫》中给出了解答:“这个家给我造成的精神伤害是惨重的——为什么我自己崇尚武力,一部分原因就是幼年总挨打造成的。……以为自己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父亲就不敢再打我。”[2]
1947年老鬼于河北阜平县出生,从那时他就被放在农村姑姑家寄养,直到解放后四岁时才被父母接回北京。而这看似不长的四年,却造成了老鬼与父母之间深深的隔膜。在农村长大的老鬼不爱干净,又十分淘气,因此初到城里就屡次挨打,在几次狠狠地被揍之后,老鬼开始“老实”起来,见到父母就像老鼠见了猫。在《母亲杨沫》中就有很多记录老鬼被父母打的文字,每当老鬼惹自己母亲生气了,母亲就会向父亲“告状”,等到父亲气得将老鬼一顿毒打时,母亲非但不会出手阻拦,反而在旁边继续指责老鬼的不是之处,持续地刺激父亲的火气。更有甚者,母亲还会让父亲在打老鬼屁股时不要总打一边,两边都应该“照顾”到才对。“
于是,“崇尚武力”的种子播撒在了老鬼年幼的心灵上,随着时间的增长,这颗种子发芽、生长、最后“终于”开了花儿。《血色黄昏》中,老鬼第一次去内蒙“抄家时”,那段对牧主贡哥勒殴打的描写简直是触目惊心。要知道他们知青一行人初来内蒙时就是这一家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的,连作者自己也说“这很需要点残忍。”[4]然而他并不缺少残忍,即使发现牧主已经家徒四壁还是抢走了唯一的牛角尖刀,面对曾经给他们缝制衣服的主妇的悲哀目光,老鬼却仍然没有停下来,最后甚至杀死了牧主家唯一的大黄狗,当牧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时,老鬼竟然疯狂地对其进行了殴打:“几个连续左右直拳,打在贡哥勒面部,砸茄子般,又抓住他脖子一扭,老头儿就像麻花被扭了个弯儿……”[4]文献综述 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审母”现象(2):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818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