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围绕一个共情性话题展开:“校园霸凌”。片中“霸凌三人组”之间的内在关系、人物特色都很微妙,但如果使用大量的篇幅去刻画他们三个,会使电影跑题,并拖慢节奏。因此导演在提供他们三人的背景时,采用“边角料”的插叙,将她们的信息量穿插于片中各处,画面不多,很凝练。
导演曾国祥不愧为“情绪”大师,他采用纪录片般写实风格来配合犀利的现实题材。片中超过半数的镜头是人物大特写,它将演员的情绪完全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观者面前,周冬雨的“陈念”,千玺的“小北”双双供出了极度锋利、痛彻心扉的表演。片中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瑕的。陈念觉得自己是不值得被保护的,因为胡小蝶希望抓住她这棵“稻草”的时候,她没有伸出援手。小北从母亲的离开中产生“因为自己阻碍了母亲得到幸福”的想法,于是他去混社会,用不可一世的面具“伪装”起自己卑微的内心。魏莱是大众眼里的乖乖女,可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是“校园霸凌”里的头目。片中的人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线,形象丰满而充实,以一系列小人物的“爱恨情仇”带动故事情节,让观者在平凡的故事里寻找共情感。
不单是人物形象刻画深刻,片中的细节也处理到位,相互映衬。首先,在环境描写方面,胡小蝶跳楼以后,地面留下了淡淡的红色印记,而一群同学们谈笑风生地从上面走过,胡小蝶的死,似乎早已被他们抛之脑后。镜头对阳光的切换做得恰到好处,当陈念决定揭发魏莱的时候,光忽然照到了他俩的身上,天亮了。最后三个施暴者的惩罚只是退学,乌云又一次完全遮住了太阳,暗示坏人并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其次,心理描写方面,小北第二次见陈念说要保护她,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陈念第一次被校外围堵时,有一个俯视的镜头,那个视角主人就是小北,而当时的他,选择了忽视。后来当陈念来救他时,他感到震惊和内疚,才说要保护陈念。影片虽未明确点出,观者却可从细节中推出剧情走向的原因。
陈念被拍不雅视频后,小北和陈念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说起自己的母亲,这一段没有过于夸张的情绪起伏,只是静静地、朴素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小北说:“我高兴啊,肉包子不是经常能吃到的,可是吃着吃着,她就开始打我。”台词讲到这里,原本以为按惯常的套路小北会开始情绪失控,而他没有。他只是在眼角缓缓地留下一滴眼泪,为了不让陈念看到,他侧过身,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情感纯粹、真挚。比起“《悲伤逆流成河》(落落 赵佳蓉,2018)”里“我妈说燕子再渴也不会喝地上的水,体面的人就算断了手脚也不会乞讨”这样不真实的抒情性文字,小北的“后来我回去过,她搬家了”这样接地气的口语显得更为真实。论文网
影片最直击人性的一面就在于,它足够真实。在大家心无旁骛备考的情况下,胡小蝶的坠楼打破了这一片宁静,她的自杀引来的,是所有人掏出手机按下快门的围观。他们用看热闹的态度,围观这一场悲剧。只有陈念(周冬雨)上前,越过近乎冷血只顾着拍照的人群,走上前用校服盖住尸体,保全了死者最后的体面。电影为了过审,已经尽量将暴力虚化了,现实往往比这还要残酷。据报道,2015年6月10日,福建永泰,某校一名初三男生在学校宿舍遭到同班三名学生殴打,脾脏积血,无奈只能切除,此前他已被同学欺凌四年之久。2018年6月8日,广西柳州发生校园霸凌,两名男子狠狠地用铁锁狂砸女生。很多人都在谴责施暴者的恶,痛斥霸凌事件的残忍,却没有想过,自己无形当中就当过了“助推者”。你或者没有动手,只是跟着一起喊了“神经病”“娘娘腔”;你或许根本没想太多,认为他们只是在开玩笑。然而在被欺凌者眼中,动手的和没动手的其实是一样的。在校园暴力里从来没有旁观者,只有施暴者,那些声称无辜的“旁边者”,正是欺凌氛围的“推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