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身为姐妹:真诚的姐妹情谊
小环与多鹤都作为张俭的“妻子”,同侍一夫,面对日本人多鹤,面对自己与丈夫婚姻家庭的介入者,小环有理由恨,有权利不接受,但是在几十年相互搀扶的生活里,小环接受了多鹤,成了手足姐妹,体现了她的真诚无私、宽宏大度,善与美。对待多鹤,她的态度有一个清晰的变化。首先是痛恨。作为一名女性,她对爱也是自私的,也有着自己的担忧。多鹤刚进张家时,她害怕失去深爱的丈夫,因此在言语上各种揶揄张俭,这都是因为她作为一名中国人与日本人有着深仇大恨。她怀孕时期由于不甘被日本人所辱,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理所当然的,她痛恨日本人。而多鹤作为一名日本人,同时也是夫妻关系的入侵者,小环排斥、痛恨多鹤是可以理解的。其次是同情与接纳。朱小环作为旧式妇女,她有为夫家传宗接代的思想。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多鹤为张家不断生育孩子,对张家有功,完成了她朱小环所不能的任务,她是心存感激的。这一点虽然是她掩盖着的,但确实是她改变态度的一大推动力量。多鹤虽然是日本人,却孕育了张家的骨肉,这是她所不能的,也是她不忍心把多鹤赶走的原因。最后,又因为小环了解了多鹤在代浪村逃亡所经历的可怕故事,她对多鹤充满同情,恻隐之心使她愿意去了解表面隐忍但骨子里充满血性的多鹤。朝夕相处的生活她认识到多鹤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她是孩子的小姨,张俭的隐秘爱人,是联系家庭成员的重要纽带。小环凭借自己的宽宏接纳了她,与多鹤变成了真正的姐妹,这种弥足珍贵的情谊是建立在跨民族、跨文化、跨心理以及跨伦理道德上的,她们“在对方的身上汲取到生活的勇气与力量,也实现了精神的成长,”[7]完成了扶持式的精神成长。她们共同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共同爱着张俭,共同教育孩子,使她们成为互相依靠的真情姐妹。小环充当了多鹤的保护者,当多鹤在树林里即将生产时,小环没有抛弃她,反而为她接生,救了孩子与多鹤;当张俭故意弄丢多鹤时,她非常气愤,大骂张俭没有良心;当张俭入狱,家庭遭到变故时,她千方百计疏解多鹤,害怕她会自杀,之所以如此,是出于姐妹情谊的担心,万一多鹤离世,她就永远失去了一个亲人。此时的小环,充当了家庭的主心骨,她把多鹤当成自己的亲人加以爱护。这种真诚帮助与爱护的姐妹情谊是小环人性之光的内核,黑人作家托妮•莫里森在论述黑人女性的姐妹情谊曾说:“姐妹情谊(sisterhood)是广大黑人女性谋生存、求发展的精神物质双重保证。它将分散的个体凝聚成集体的力量形成巨大的推动力。”[8]姐妹情谊是不分种族的,小环与多鹤正是在困境中建立姐妹情谊,相互扶持、互相关爱、完成了精神上的救赎。
这一切都证明了朱小环是一个善的女人,宽容的女人,她的身上闪耀着动人的人性光辉。
三、张俭——处在两姐妹中沉浮灵魂的人性解读
张俭作为家庭支柱,他的男性地位决定了他在两个女性之间势必存在抉择。严歌苓在以往的作品中对男性并不客气,她着力描写与歌颂的是社会中地位不高,身份处于边缘的女性。例如《少女小渔》中的江伟,他为了获得在意大利的永久居住权,不惜让自己的女朋友小渔与一位意大利老头假结婚,非常自私自利。然而,在《小姨多鹤》中,作者突出描写了男性主人公张俭,不仅表现了他性格上的弱点,更着力刻画了他复杂的内心,他的坚忍正直以及“利他主义”。
(一)对小环:相濡以沫的包容夫妻
张俭对父母言听计从,对妻子很是爱护,他身上有着东北土地上的男人所固有的特点:坚强,善良,善于忍耐,就像骆驼一样吃苦耐劳,甘愿为家庭贡献。他希望所有人都满意,获得幸福,是个十足的“利他主义者”。他对妻子小环的爱非常真切深刻,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当小环在医院经历流产危险时,张俭不顾一切地喊出“留大人”,体现了他对小环真切的爱护,不惜冒着不能为张家留后的风险。他们是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相亲相爱,互为对方着想。但是朱小环却不能生育了,无法完成家庭给他们的伦理任务,张俭感到了困惑,为了给张家留后,他必须面对他既嫌恶又怜惜的陌生日本女人,刚开始,多鹤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伦理上义务的代名词,是给张家延续子嗣的工具,并不是他张俭的知心爱人。他把最真切的爱留给了小环,他的妻子。 论严歌苓小说《小姨多鹤》中的人性光辉(4):http://www.youerw.com/wenxue/lunwen_1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