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作家笔下的女性都是执着追爱的人物,这些女性角色们对“情”的认知是清晰的,她们追寻纯粹的爱情,对爱情有着执着而热烈的念头,因此她们心里守着一方净土——在《霸王别姬》的结尾,程蝶衣能够心安,而不像作为男性角色的段小楼被社会政治时局所郁结,无法做到内心饱满而平静;《胭脂扣》的结局是如花最终明白等待无果,选择放手,十二少却因辜负如花得到了不安的自我惩罚。《情人》中的少女年老色衰时,收到来自初恋情人的电话:“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将爱她一直爱到他死。” 她这一生都在为情爱所感动,是爱情带来了她所需要的幸福和满足。
(二)依赖——女性角色对“欲”的迷惘
在李碧华和杜拉斯的笔下,女性角色都大胆追爱,她们的情爱经历为作品的基本主线。不同的是:李碧华的作品中还留有属于中国的传统贞操观念。女人们在守护爱情的前提下,只爱一个男人。
李碧华“一方面将美好的女性形象寄情于传奇之中,借古讽今,弘扬一种亘古不变的女性美德;另一方面又发掘传统文学观念对女性的压抑,以及女性自身的心理缺陷。” 李碧华生活在曾被英国殖民统治一百多年的香港,接受过大量西方思想的熏陶,她笔下的女性角色不乏浓重的现代色彩,就像如花敢于以相约自杀示爱,也如单玉莲,顺从自己对金钱、肉欲和爱欲的渴望,辗转在武大郎、武松、西门庆三人之间寻求最终归宿。然而,在本质上,她们并未挣脱也并未想过抛弃中国传统伦理原则中的“一马不跨双鞍”,即一女不侍二夫原则。
在追求爱情与生活理想的道路上,她们表达爱与收获爱对象是固定的、专一且排他的。如花除了十二少无法释怀而接受其他恩客的宠爱,在等待十二少的几十年间,也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投胎”或其他“停止等待”的路,一心等待着一段情的了结。单玉莲委身过武汝大和Simon,但唯有武龙即前世的武松才是她心中所爱。《饺子》里的青青不惜以吃死胎为代价,想要丈夫回心转意,却没有想过另觅他人作良伴。《青蛇》中的白蛇深情的痴女形象完全颠覆了以往白蛇传说中近乎“女神”的形象,她罔顾自己的千年修行与人妖之间原本的力量差距,以家庭为重,向往安定,期待许仙能成为自己感情的寄托。尽管许仙并不如她想象得勇敢、专一,她仍反复原谅他。文献综述
李碧华笔下的女性角色出发点是追求爱情,却在“挽回”爱情里渐渐失去自我,过度依赖于心中的理想爱情。忠诚的贞操意识反而成了束缚女性追求情爱的绳索,模糊她们原本对爱情的清晰认知。
杜拉斯的小说中的西方追求自由、精神解放的思想,比李碧更加更纯粹彻底。女性角色追求爱的道路上几乎无所阻碍,社会地位、种族、伦理道德都无法束缚杜拉斯笔下的女性。无论是《广场》里孤独过着枯燥生活的年轻女佣,《卡车》里无法被男人理解的搭车的女人,《琴声如诉》里渴望在疯狂爱情中被杀死的安娜,她们看似苦苦追求爱情或生活激情,但并不是追求某个对象给自己感情,而是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都有机会给予她们想要的激情和安全感。与李碧华作品中的女性角色相比,杜拉斯笔下无论是少女还是成熟的女人,都可以较为轻易走出一段感情,直接进入缅怀阶段——如《广岛之恋》中同时保留着对日本男人与德国士兵感情回忆的法国女人丽娃,从情人德国士兵死去后的“疯狂”到后来“不疯”,直到再次遇到能带给她情爱之乐的日本男人。《劳儿之劫》中曾被抢走了未婚夫的劳儿可以不顾眼前已被修复的平静生活,去“劫持”丈夫偷情对象的情人来表示自己在感情中的主动和强势,她不会像李碧华笔下的人物一样“安于本分”守着眼前的男人和稳定的生活模式,追求的是挚爱更是自己对“爱”和回归人本性的生活方式的定义。更有《直布罗陀水手》中的安娜,她已不需要情感的具体寄托对象,杀人犯水手的不在场正好成全了她寻找爱情的永恒过程,她仅凭追爱这一行为这得到了内心的满足,不需要靠对方的疼爱。她们能为爱迷失理智,也能更换对象,整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