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服饰美学观
引言
20世纪40年代,大上海当红女作家张爱玲注重服饰的修饰早为众人所知。张爱玲对服饰的痴迷不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华丽,追求服饰内涵和古典美结合的她常常津津乐道地谈及自己对服饰的见解,甚至这一点也成了她在文学作品中与众不同的特色之一,她的独树一论文网帜还表现在日常服饰颜色搭配超乎常理的大胆犯冲,她这种用服饰话语来宣泄自己的情感。张扬自己的个性,在同行中堪为罕见。张爱玲还把自己对服饰钟情的研究沉淀成文化底蕴,把人物内敛的性格。情感变化都通过服饰的变化表达出来,这也是文学作品中罕见的写作手法。张爱玲对服饰文学的追求和渴望或许是她自身需要服饰来烘云托月的表现,亦或是她想结束颠沛流离生活而对另一种生活的向往,再或许是对与众不同家族史的回顾关照。无论哪种可能,都能看出张爱玲把淤积的情感借助服饰语言表达出来,这就是她作为个体生命体验人生。观察人生的独特思考。
一从张爱玲的家族史追溯她和服装的渊源
富于传奇色彩的张爱玲出身名门望族,清末宠臣李鸿章的小女儿就是张爱玲的祖母,而个性耿直,敢于弹劾大臣。评议朝政的清流派“成员张佩纶就是张爱玲的祖父。其母黄逸梵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张爱玲的外公是湖北的一个提督,钟鸣鼎食之族,替缨冠玉之家“是她家族的真正写照。随着清朝的完结,张家的荣耀也接近了尾声。张爱玲的童年印象里留下了没落家庭的一笔宝贵精神财富,也为她日后写作提供了丰厚的素材。嵌入张爱玲童年世界里的还有在晒出来的衣服下穿行,衣服的色泽。香味。质地成为了她记忆里无法抹去的一部分。于是,她的作品里经常出现家族末世繁华中捕捉色泽亮丽的衣服,织成文字片段装饰她的文学作品,可以说她的这部分记忆是一笔无法替代的财富,为她成为高品位作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见,创作离不开生命的亲自体验,只有亲自体验到的写出来才最有说服力和感染力。为了让读者能够深刻体验到这种服饰文学,她每一部作品里都会潜心酿造字句珠玑,良好的出身。优越的家境,让她汲取了深厚的古典文学营养,她所涉猎的古今中外的文学铸就了她的修养。她的作品很少见到关于战争。GM。严肃。沉重的话题,可见她本人并不接受这类文学作品,她喜欢倾情打造人情味道浓郁。生活气息浓厚的作品。在张爱玲的后期作品中,经常可以窥探出张爱玲虽然出身望族却想拥有平凡人生,这是她家族生命展示出的细节,影响了她透视人生。感悟人生。把握人生的看法。这种人生经历使得她的精神世界里经常出现一些虚实不定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唯有寄托在衣服文学。衣服语言上才能够得到诠释和满足。在张爱玲作品的主意识流里,衣服就是家,衣服就是生活环境,她把自己对服饰的情节用互文置换的方法在作品中展现出来。可见,张爱玲的家族史与她强烈的服饰情节渊源很深,她用服饰家园的意识,在作品中塑造自我,塑造他人。
二张爱玲小说中人物塑造和服饰的相关性
文学来源于生活,反映的也是生活,一部作品的形成往往和作家的经历。人格。性格。灵性等主观因素有关,也和作者自我表达情感。认识及对社会的理解程度。态度。方式有着密切的关系。最主要的作者本人审美的自觉性直接影射到作品中,一如张爱玲,可以断定,没有谁能对服饰痴迷到如此地步,她对服饰的迷恋情节已经成为她作品的个性体现。她不惜纸张在作品中浓墨重彩地描绘着不同人物的不同服饰,用服饰塑造个性不同的人物已经是她惯用的特有方法之一,她甚至可以准确的把人物命运的转折。情绪的改变用不同的服饰细腻地表达出来,包括复杂的。抽象的心里活动依然如此,这种创作手法是独辟蹊径的,不过,这种尝试可以证明人物形象的塑造可以依托服饰来表达得更完美。
1人物性格可以用服饰语言来表达
张爱玲在作品中对人物性格的塑造和完善可以通过设计服装来婉转表达出来。当人物内心世界处于复杂的环境里也可以通过设计服饰来完善人物的思想内涵。张爱玲用服饰暗示人物性格不留斧痕,宛若天然,顺手拈来,且栩栩如生,蕴含丰富,个性鲜明,印象深刻。流连于服饰的五彩斑斓就可以打造平凡人物或悲或喜的故事人生,这的确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写作手法。
张爱玲的作品半生缘中有个文静单纯的上海小户人家的女儿,这是个既事故又纯真。既活泼又热爱生活的女子,对曼祯这个人物形象的定格是与她的服饰描绘有着直接关系的。曼祯和世钧的初相识是在一个店面不大的小馆里,却有一个少女朝外坐着,穿着件淡灰色的旧羊皮大衣“,她在户内也围着一条红蓝格子的小围巾,衬着深蓝布罩袍,倒像个高小女生的打扮。蓝布罩袍已经洗得绒兜兜地泛了灰白,那颜色倒有一种温雅的感觉,像有一种线装书的暗蓝色封面。“
这两段文字的阐述足可以推断出人物性格如何,淡灰色既可以暗示家境不过如此,也可以折射出人物如衣服一样不事张扬,含蓄。平淡。温和。低调;而另一个人的出场则是另一番光鲜:穿着一件苹果绿软缎长旗袍,倒有八成新,只是腰际有一个黑隐隐的手印,那是跳舞的时候人家手汗印上去的。――一头发乱蓬蓬的还没梳过,脸上已经是全部舞台化妆,红的鲜红,黑的墨黑,眼圈上抹着蓝色的油膏,远看固然是美丽的,近看便觉得面目狰狞。“一个交际花出身的曼璐就这样在读者心目中烙下了印痕,而且那件八成新的旗袍足可以推断当时上海如斯者泛泛皆是。毋庸赘言,人物性格全在这惊心描绘的服饰里隐藏着。宣泄着。而大户出身。生性骄傲的又该如何出场示人哪?穿着件翠蓝竹布袍子,袍叉里微微露出里面的杏黄银花旗袍。她穿着这样一件蓝布罩袍来赴宴,大家看在眼里都觉得有些诧异。“一个城府深。思虑远。善于表演的翠芝因为世钧出席,故而假装矜持高贵,故意放下身价寻了这么一身行套,可见作者独具匠心的服饰描绘,似乎已经暗示着故事的来龙去脉,甚至定义了人物命运的终结了。再者花雕中不善于交际。性格沉静的川嫦,是在这样的一段服饰描绘中体现性格的:小姐们穿不起丝质线质的新式衬衫,布褂子又嫌累赘,索性穿一件空心的棉袍夹袍,几个月后,脱下来塞在箱子里,第二年生了霉,另做新的,丝袜还没上脚已经被别人拖去穿了,重新发现的时候,袜子上的洞比袜子大。“一个不修边幅的人物就这样鲜活地跃然于纸上了。川嫦在等待相亲一段的文字也可以透视出女卫悦己者容的缜密心思:她穿着一件葱白素绸长袍,白手臂与白衣服之间没有界限;戴着她大姐夫从巴黎带来的一副别致的项圈。“与常规相反的刻意穿着,凸显了此刻人物的性格。这位活的真实的川嫦是张爱玲最少批评的人物形象之一。
在封锁中吴翠远的那件白洋纱旗袍,沉香屑:第一炉香中如同赛金花一般的葛薇龙的浅薄轻浮,暗示了她必走沦落之路的命运终结,可见,人物性格完全通过服饰描绘就得以尽善尽美了。也可以笃定的说,小说里人物装束是有艺术性和目的性的,它体现作者的文化诉求,人物装束也为灵魂世界里的凸显角色服务。
2人物命运可以用服饰语言来描述
张爱玲最善于用不同服饰来表达不同的内心世界和不同的人物命运,她还会把同一个人遭际不顺时的穿着也进行详细的描述,即不同场合中的不同服饰搭配。张爱玲的小说中女子大多都是固步自封。幽闭。压抑形象。如金锁记中,七巧几次命运遭逢都与她的服饰关系密切,七巧的生命历程完全用服饰的动态描写展示得一览无余。婚前的七巧: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有时她也上街买菜,蓝夏布衫裤,镜面乌绫镶滚。“充满活力。健康朴素的七巧是那样美目清晰,而婚后的七巧: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着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镶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子。“俗气。自卑。张扬。虚空,全在这服饰的语言里了。可见,服饰预示了七巧的悲惨人生命运,服饰细节和命运细节完美的结合。
三张爱玲的服饰美学观
张爱玲把服饰当做人生诉求的文字符号,从她的符号里我们可以嗅得一股股芳香的美学味道,张爱玲的服饰思想恰恰体现了中国服饰审美文化,是社会历史的富有个性的理性精神及其美学思想兼容并包的融汇渊薮,乃至兼收并蓄的承传载体“。生逢末世的她叛逆于封建家庭,却不乏留恋;她皈依于都市文明,却又傲视这一切。她游离于战争,却又改变不了飘蓬,唯有诉求于服饰语言,精神乐园才得以圆满。她穿着接近诡异,足可以推断出她对不平凡人生的憧憬和渴望,然而她有希望自己的一生无坎坷般的平淡,矛盾的心里职能让她在文字里或虚或实的诉求着。婚变。出国,一生坎坷的她只能安于写作,至少,小说里的人物命运。服饰语言可以无条件地满足她,安慰她渴求的灵魂,满足她际遇不平的宣泄。她喜欢闲适的水蓝色,更喜欢刺激的宝蓝。鹅黄,颜色的相冲相撞正是她对命运的一种反抗。可见,张爱玲爱美。爱生活。爱服饰。爱文学,她工于文学,更工于服饰文学。
结语
通过追溯张爱玲的家族史,可以断定她对服饰情节的渊源之深源于她的出身。对她的小说中随处可见的服饰描绘可以得出服饰是她精神世界里最唯美的语言,她的才气。她的古典美都是通过服饰情节展现出来的。结合她一身的经历审视她的服饰情节和为人之风,年轻时的大胆憧憬,年老时追求的服饰简洁流畅,无论何时,她的为人都品质端良。她的一生都用高雅脱俗来追求美。塑造美,用服饰来宣泄情绪。表达认知,服饰就是她的语言文学。
因而,我们可以说,张爱玲小说中的服饰描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映了她的服饰美学观,而且她运用了服饰这种独特的文学语言大胆揭示出了当时社会中的女性对于社会伦理的感性体验与智慧表达,充满了中国现代文学中女性对于服饰的独特理解与深入观察。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服饰并不再是简单的取暖之物,而是涵盖了对于当时社会传统。历史以及政治等严肃话题的看法,只不过她的这种服饰美学观的表达,是对这些话题的唯美讨论而已,也探寻了女性生存的终极含义。张爱玲对小说中各种各样的女性形象的服饰进行量身定做,以一种独特的视角解析了女性的传统内涵与新兴意蕴,还原了女性独有的美丽天性。应该说,张爱玲的服饰描写中渗透了她的服饰美学观,进而表达了她的主观个人情感,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并不多见。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服饰美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