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约465_520)南朝梁人。曾官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颇有清名。然其名未以官显,却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龙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和文学批评史上不可或缺的地位。
文章修辞,传统修辞学分为消极修辞和积极修辞两大方面:消极修辞包括语音修辞_讲究平上去入。阴阳清浊。音节对应。叠字论文网双声。合辙押韵;语汇修辞_在同义近义词语中,作适合语境的意义选择与搭配选择。作适合感情和语体的色彩谐调选择;语法修辞_在同义表达中,对句式的长短整散。主动被动。肯定否定。常式变式。陈疑祈叹等作最适合语境的恰当选择;篇章修辞_文章的酝酿构思。选材布局。情感事理。风格详略。修改评析等。积极修辞_特指经过长期修辞实践而形成的固定而公认的修辞格。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对这两方面都有精当而深刻的论述,尤其对消极修辞的论述,不仅论及文章技巧,而且深入到心理活动和思维规律与语言生成关系的层面,不仅当时直至今天也仍有重要指导意义。
汉字以建筑式方形结构为独立个体单位,一个个体单位为一个音节,音节又多具备阴阳上去不同调值,这种特点,为汉语语音修辞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语音修辞方面,刘勰没有沿习名人沈约的八病说“,而着重提出了飞沉“问题。双声叠韵“问题。
在神思中,刘勰就提出了寻声律而定墨“的主张,在声律中又说:凡声有飞沉,响有双叠。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杂句而必睽;沉则响发而断,飞则声飏不还。“意思是字调有阴阳清浊平声仄声之分,词之声韵之中有双声叠韵之别。(当时平仄之说,故以飞沉言之。此前借用音乐术语宫商角徵羽指称声调高低。文镜秘府论讲到调声三术:指出宫商是平声,徵是上声,羽是去声,角是入声,上去入是仄声。此处飞指阴清,平声;沉指阳浊,仄声)阴阳清浊之字,应平仄穿插交替,若连用仄声,就有声气沉沉欲断之觉,若连用平声,又有声气升飏飘飘不降之感。(如曹植美女篇: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潘岳悼亡诗: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而双声叠韵之词,必须连用,若两词之间插入他字,或将一词分用于相邻两句,则会造成吃文“_拗口的毛病。这确为卓见,诸多绕口令不都是故意运用这种穿插而造成必睽“之吃文“嘛。一旦产生了这种毛病,则须左碍而寻右,末滞而讨前“,则声转于吻,玲玲如振玉,辞靡于耳,累累如贯珠矣。“刘勰认为,作韵易而选和难_异音相从谓之和_平仄声调配合得当叫和谐,同声相应谓之韵_相应位置上同韵字遥相呼应叫押韵。足见刘勰不但非常重视而且准确把握了汉字汉语的语音特点,对语音修辞在理论上作出了可贵贡献。如何用韵,章句有论:若乃改韵从调,所以节文辞气,……然两韵辄易,则声韵微躁,百句不迁,则唇吻告劳妙才激扬,虽触思利贞,曷若折之中和,庶保无咎。“折中的主张,是符合声韵运用美学的。
在语汇修辞方面,刘勰提倡慎重遴选词语。
指瑕凡举用词四疵,皆碍美文。_陈思之文,群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尊灵永蛰’;明帝颂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岂有当乎!_以指称微小虫豸之词而施于尊长,确属搭配对象失误。
潘岳为才,善于哀文,然悲内兄,则云感口泽,伤幼子,则云心如疑。礼文在尊极,而施之下流,辞虽足哀,义斯替矣。_感口泽只能用来唁念辞世的母亲,心如疑只能用来悲悼故去的父亲,_潘岳用其哀挽同辈和小辈,分属词义运用错误。搭配对象错误,又是感情色彩分配失当。
所举另两种瑕疵,有左思反对孝道的思想错误和崔瑗把虞舜误比不出名的李公,虽属思想和比类之误,然毕竟要通过遣辞用语表现出来,归为语汇修辞亦非不当。
语汇修辞中,还涉及用字,刘勰在炼字提出用字四要则“:……是以缀字属篇,必须拣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诡异,生辟险怪之字,如忷呶;联边,相同偏旁之字,如峥嵘;重出,同字相犯即同一个字在句中重复使用;单复,字形肥瘠笔画多寡。_仔细想来,均有道理:读文时遇诡异之字,犹赤足行于怪石每现之途,必耗神费力坏心绪;联边相集,如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迷途远避退还莲迳返逍遥之类,也会呆板乏目;重出之弊,字之音形无不单调乏味;字形肥瘠笔画多寡如若不加调配,则会或失之于纤疏,或失之于垒重。无怪刘勰叹曰:故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一字非少,相避为难也。
语法修辞部分,刘勰在章句中提出了要按内容安排章句和按情韵安排章句的主张。按内容,要控引情理,送迎际会“即根据表达的情理,有时枝蔓扶疏旁征博引,有时紧扣题旨不蔓不枝;据情韵,则若夫章句无常,而字有枚数,四字密而不促,六字裕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刘勰主张,句式的选择上,用长用短,或长短穿插,整散结合,完全要符合情韵需要,情韵急,少音节短词句,情韵缓,可用舒曼之长句,情韵起伏跌宕,则可长短并用整散结合,以收荡气回肠之效。
刘勰修辞美学最为璀璨的部分,在篇章修辞。
重涵养,立风格。体性之体,文章体貌,体性之性,人之性情,体性即论文章风格和作者个性的关系。文有八风之议“即穷列文章八种风格_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靡。又据不同标准分为四组:思想内容_雅与奇反,情理义蕴_奥与显殊,题材表达_繁与约舛,体象气韵_壮与轻乖。凡为文者,均望尽快形成自己独特风格,刘勰指出文章风格和作者涵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_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而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性情所烁,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有矣。故辞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由是观之,文如其人,理应不错。作者的内心情理外化为语言文章,作者的才学。气质。性情。习惯所陶染而成的个性,必然盈溢为文章风格。因此,要熔铸自己独特文风,必须注重修养才学,涵性怡情完善个性品质。无怪刘勰在神思中提倡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也只有如是,才有助于文章风格的形成。
文章有风格,更有风骨,才煽情动人,辞采焕然。什么是风骨呢?诗总六义,风冠其首,斯乃化感之本源,志气之符契也。是以怊(cho悲愤)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简言之,风就是充盈于作品中的情志和才气,是感化的根本力量。骨则是切中肯綮。言简意赅。恰如其分。流畅和谐的语言。风骨指向了感人才情和生动语言的修辞美学。要使文章含风树骨,则须练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刘勰还进一步指出有无风骨对文章的不同效果: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此风骨之力也。若瘠义肥辞,繁杂失统,则无骨之徵也。思不环周,索莫乏气,则无风之验也。相如赋仙,(作大人赋)气号凌云,蔚为辞宗,乃其风力遒也。“如是观之,白居易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之论,与刘勰风骨之议,均为至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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