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个人物都是独立而自由的个体,他们的意志都和作者意志有平等的权利与地位。两种声音相对独立,统一交错在同一文本中。这样一来,成人与儿童的互相不理解和距离感,横向拉长了叙述空间,就造成“陌生化”的结果,这便是复调的叙事结构。
儿童视角是指作家以儿童的感受形式、思维方式、叙事策略乃至语言句式去诠释和表达外在的现实世界或心灵中的幻想世界。[1] (P71)儿童视角常常能发现难以为成人体察的细节,是一种对成人体验的补充。将人们日常熟知的事物,常使用的语法规则变旧为新,用儿童的叙述姿态展示,形成语言语法上的陌生化。这两种视角间的陌生感和疏离感,使文本具有全新的审美内涵。
曹文轩的短篇小说《蓝花》,描写了女孩秋秋陪伴老人生命最后时刻,为老人的悲惨命运而悲伤。在这一文本中,其他成人对这个老人的遭遇冷漠旁观,逐渐嫌弃老人,不再找她帮哭。而作者独写女孩秋秋始终陪伴老人,女孩亲眼所见老人的老态和帮哭,心里为老人着急难过,“她多么希望银娇奶奶……哭得人寸肠欲断啊!”[2] (P6)用女孩的口吻解释着老人种种奇怪举动,更用女孩的听闻和观察来推动事情的叙述发展。
作者透过女孩的眼睛来对老人外貌进行描写,与成人叙述中老人年轻时的风貌形成鲜明对比。这两层话语对照补充,建构为完整的文本,表达了一种对老人悲苦一生的叙述的悲悯。明写儿童感受,暗写作者想通过细节表达的蛛丝马迹。“秋秋觉得银娇奶奶的手很凉很凉……银娇奶奶的烟囱怎么没有冒烟?”[2] (P9)暗示老人的心凉,隐喻老人的死亡。这是儿童对人心世情的敏感透视,对生命诞生和逝去的关联感应,儿童内心的“悲”更是撑起了整个文本的悲情。
文中写到,女孩阻止调皮少年捞河里的钱,说这是老人给亡女小巧的钱。“极认真地守卫着这条小河,用眼睛看着那些钱一张一张地漂过去……”[2] (P11)秋秋相信死去的人能收到钱,在感情面前再多的金钱也不再值钱,只是希望对方过得好的一种自我安慰。她为老人坚定地守护河上飘的钱,这样的行为和语言在成人看来难以理解,却真切地表现了儿童心灵的至纯至善。
将曹文轩小说中的两重叙述视角相比较,儿童的感受更简单直接,思维上没有受太多道德或世情捆绑,呈现出单一直线化的特点,摒弃一切外在衡量标准,在洞察人心上格外细致机敏,往往比成人看得更透彻清晰。但儿童身份的弱小使儿童话语显得相对脆弱,儿童无法把握叙事的整体,无力与成人拥有同等的话语力量。
而成人的叙述则流于事物表面的陈述,也拘于成人身份的束缚,必须遵守成人社会的规则。有历经世事后的沧桑与深刻,散发着理性与道德,少了儿童的好奇心与创造力,比较平淡稳重。
“这是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调子唱同一个题目,这也正是生活的多样性和人类感情的多层次性的‘多声’现象……”[3](P58)正是成人与儿童视角的叙述交织,多元化多层面的表述,构成了复调的叙事结构,使人们摆脱对事物的陈旧认知,打破习以为常的习惯与制约,把那些已经不能引发我们审美体验的、屡见不鲜的东西“陌生化”为新内容,用独特的形式呈现出来。
这两重话语互补互谐,统一于文本叙述当中。这样的复调叙述结构,不仅拓展了叙事空间,还给成人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观察世界的视角,增强了文本的艺术审美功能。
二 儿童视角下的成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