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婚姻的缺憾。一个女子,在出嫁前,对爱情对婚姻肯定是充满着美好的期待与向往的。《寿楼春·七夕》写道:
良辰好,休轻过。有天酬情债人惹诗魔。尽夜凭栏徙倚。把杯吟哦。幽梦短,离愁多,较世间、尘缘蹉跎。笑暮暮朝朝,神仙奈它儿女何。
这首词描写七夕女子在闺阁之中拜星娥,下阙“笑暮暮朝朝”感慨世间男女朝暮相伴而神仙却不能,流露出吴藻本人所向往的爱情是朝朝暮暮的相伴,是细水长流的温情,然而这样的爱情却是吴藻所不得的。《祝英台近·影》中写道“黄昏才到,更添上、影儿一个”、“纵然著意怜卿,卿不解怜我”这里的“卿”所指为人影,影子是无情无感之物,然而词人却企图将自己的孤独向此无情无感之死物寄托,是怎样一种可怜之景?这是内心的孤独,是无人相伴的孤独,无论是朝朝暮暮的爱情还是两情长久的陪伴于吴藻而言皆不可得。
吴藻与其夫的感情并没有留下记载,那么为什么说她的婚姻是有缺憾的呢?首先,从吴藻所留下的文字中我们找不到吴藻夫妇二人是有共同的文学兴趣的,在《百字令 题<玉燕巢双声合刻>》中表达的很清楚,她追求的是“珍珠密字,墨香长在怀袖”的文艺情趣,更是“一似玳瑁梁间,飞飞燕子,软语商量久”的婚姻状态。
若是夫妇二人有共同的文学兴趣,一定会像李清照和赵明诚那样在词方面有所互动,李清照给丈夫寄去《醉花阴重阳》表达情意,就是首家喻户晓文科生都可以脱口而出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词。赵明诚闭门谢客三日作50首词,夹杂着李清照的词给友人评判,传为佳话,这样的互动情调才是有共同爱好,感情甚好的夫妻,所以李清照在情感上从某种程度来说并不孤独,因为最亲密的人可以理解自己,与自己相和。
反观吴藻,吴藻二十多岁出嫁,然而纵观其词,没有一首提及夫婿,更别说特意为夫婿所做,相反,尽是痛苦悲感。可知,吴藻夫妇二人在文学上并无共同语言,思想上不在同一个高度 ,那么情感上精神上便很难产生共鸣,无法交流。这种孤独是精神上的孤独,难以排解。文献综述
“十年来忧患馀生,人事有不可言者”这是吴藻自己在《<花帘词>序》中所语,花帘词为道光已丑即吴藻三十岁所做,那么二十多岁刚出嫁的吴藻以及出嫁之后的吴藻十年来皆是满心忧患,如果对婚姻满意对夫婿满意,便不会产生如此忧患,所以说在吴藻看来,自己的婚姻是有所缺憾的,在《满江红》(门掩斜阳)里她叹息道:
门掩斜阳,满院里、零花瘦草。疏帘卷,纸窗风紧,玉炉烟袅。天末数声征雁过,林边几点归鸦噪。悄无人,落叶冷空阶,红谁扫?
题不尽,伤心稿;消不尽,闲烦恼。算眼前愁精,又添诗料。翠影自怜双秀薄,病魂已约三年老。待巡檐、索笑问寒梅,春还早。
清冷萧索,不应该是婚姻幸福美满的女子所有的情感基调,然而在吴藻的此词中无论是春花春雨春风、还是梅花荷花柳丝、亦或是碧苔春燕落红,都是为诉说题不尽的烦恼,消不尽的伤心而写。
她的这种忧患更体现在《连理枝》中:
不怕花枝恼,不怕花枝笑,只怪春风,年年此日,又吹愁到。正下帷、浮坐没多时,早蜂喧蝶闹。
下帷句用了朱淑真的典故。女词人朱淑真因为所适非偶,幽怨难平,每逢春日,跌坐下帷,连美丽的春光也不忍见,这是婚姻的不幸造成的。吴藻自己无情有恨,可以说与朱淑真有着某种共鸣,以此能够感受到吴藻对于婚姻的极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