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她的成长环境是极为特殊的,冬日里的极夜,夏日里的极昼,给了她一种对自然、对乡土的独特体验。也正是因为这些无尽的黑夜与未知的恐惧才使得她的创作有了不一样的源泉,大人们在黑夜里为了消磨时光信口而说的那些故事虽然无据可循,但却使年幼的迟子建对那些乡间俗事产生了无限的幻想,更使得她萌发了对乡土独特而又深刻的认识与感受,是促使她乡土情结产生的一个基础和萌芽。
正是因为幼年时期环境的熏陶,当迟子建在读中学的时候,她在以乡土为题材的文学创作方面的天赋便逐渐开始展露,她的语文老师更是以“才思敏捷”四个字高度地赞扬了她的写作。更关键的是在她考入大兴安岭师范学校中文系后,由于学校仍旧处在大山里,她还是整日与树木、山林、河水等为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生阅历的增加,再加上在师范学校里大量地阅读了相关文学作品,她对乡土的体验也更加地深入,对乡土的情感变得越发浓烈,就更会不由自主地去写一些有关乡土的文学作品,就像她在回忆自己在大学时期的写作生活时说得那样“描绘得最多的就是自然景物,比如夕阳西下、流水匆匆等自然景象,然后充满诗意地将它们记录在我的本子上。”[3](P105)可以说在这个时期迟子建与自然真正达到了一个天人合一的状态,她的乡土情结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并对她以后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总得来看,成长环境一直滋养着迟子建乡土情感的生发,而在另一方面中国文学的发展也或深或浅地影响着她乡土情结的形成。随着改革开放等一系列现代化举措的实施,社会进行了剧烈的转型,人们的思想理念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人们的生活水准在不断提升,但随之而来的也有许多问题的产生,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物质欲望的无限扩大、不切实际等等。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很多处于转型期的知识分子感到无所适从,更让许多出生乡土的知识分子更加感念那片质朴、原始的乡土,又开始重新回头审视乡土,期待从中找到一丝心灵的慰藉和内心的平静。这就使得一股书写“乡土”的热潮掀起。而迟子建这样一个长时期与乡土为伴的人,本就是对于乡土有着深切的眷恋之情,在这样一个文学浪潮的影响下,也更加坚定了她对乡土的热爱,对以乡土为题材的文章的写作决心。
二、自然景物承载的乡土情结
迟子建在一次访谈中说过:“我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以后,脑海里还时常浮现出童年时家乡的自然画面,仿佛还能听见鸟儿清脆的啼鸣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花草香……一下笔故乡的人、事、景、情就扑面而来。”[4](P55)她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以直接描写乡土或者以乡土为背景而展开的,乡间的一草一木已经深深植根于迟子建的脑海里,在她看来,乡土里的一切都是她生命和灵魂的源泉,是她人生的一种信仰,所以书写乡土也成为了一种她的本能行为,无论她在做些什么,只要她一提笔,故乡的景色就会不由自主地映入她的眼帘,我们也总能从她的笔下感受到她对乡土的那份动人的情感。
她写于1990年的小说《原始风景》就是作者对那片抚育她成长的厚土的热切追忆,小说中不仅表现出了对故乡人深深地眷恋,而且还表达出了对那片质朴乡土最真挚的怀念之情。整部小说的前半部分由对灰色庄园的回忆展开,而后又试图从年迈的外祖父的回忆中重现乡土的旧时风光:例如日本人建的大医院前的那条繁华小街、如同白夜般短暂的盛夏、还有艳丽却让人心疼无比的晚霞等等。紧接着“我”又向读者娓娓描绘着那如同“我”年幼时粉红色脚趾般的“白夜”;仅凭鱼尾上亮晶晶的鳞光就足以勾起“我”无限情致和兴趣的“渔汛”时期;以及“我”记忆当中最美丽的事物——“王姥姥家的后菜园和那个像巨大的金色草垛”。而小说的后半部分则是整个围绕着“春天”、“月光”和“大雪”这三个部分来写。在她的笔下“春”是宁静的、“透着满眼明艳的绿”;月光是令人销魂的、不禁让人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而“大雪”又无疑是最漫长的、寒意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