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著述探讨了寡头政权对于佛罗伦萨共和国政治发展的影响,但并没有对其寡头政权产生的原因作出详细的论述。笔者将从这个角度出发,就大行会对城市各方面的控制、城市各阶级的复杂关系等问题,分析14世纪末佛罗伦萨寡头政权形成的原因,以此探究原本以民主共和为政治理念的佛罗伦萨,为何会走上寡头集权甚至是家族独裁道路。
在探究寡头政权形成原因之前,首先需理清这一时期佛罗伦萨社会阶层的组成。拉尔纳在《意大利1290年—1420年间的社会与文化》中,将意大利当时各城市的社会人口分为四种阶级,以佛罗伦萨城邦为例,包括由农民和城市雇佣工人所组成的下层劳动人民;由包括各种小商贩与小企业主等组成的小资产阶级,又称小布尔乔亚;由佛罗伦萨著名的七大行会的资本家和其他各行业的大企业主所组成的大资产阶级,又称大布尔乔亚;最后,是由中世纪封建贵族的后裔及逐渐贵族化的大资产阶级形成贵族阶级,他们虽被剥夺了政治上的特权,却大多加入了行会,以经营工商业为生,并逐渐积累巨大财富,同大资产阶级逐渐融合。[4]81本文所说的当时佛罗伦萨城市的上层阶级,一般是指后两个阶级。
一、大资产阶级对城邦经济的控制
马丁尼斯和阿尔伯托·泰南蒂都认为,工商阶级完全取得城邦管理的控制权,是佛罗伦萨14世纪最为重要的新发展。泰南蒂更是指出,这种变化的原因在于佛罗伦萨经济生活中财富的日趋集中,以及商人精英,也就是大企业主、大行会成员对经济活动控制力的不断加强,这尤其表现在当时佛罗伦萨城邦的社会经济关系中。[1]387
1。财富的日趋集中
只有大量资金集中于新兴资产阶级手中,才能保障资本zhuyi发展的顺利起步,这也是资本zhuyi的原始积累问题。不同于英法等国通过殖民扩张来进行资本积累,处于另一个时代的佛罗伦萨通过利用其优势,即庞大的金融业与国际商业贸易来完成自己的原始资本积累。这种原始积累,则是财富日趋集中的根源所在。
佛罗伦萨的经济发展与财富积累有着两个重要的前提因素,首先是意大利沿海的热那亚、威尼斯等著名海外贸易城市所开展的海外贸易活动,使得意大利建立了在地中海甚至是整个欧洲的经济发展优势;另外,当时罗马教会在欧洲制定的征税体制,给予佛罗伦萨银行家们掌握大量资金的机会。[4]75文献综述
13世纪的意大利,教皇同霍亨斯陶芬王朝皇帝弗雷德里克二世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拥护皇帝的齐伯林派与拥护教皇的归尔夫派相互斗争打压。随着1250年皇帝的去世和王朝的衰败,归尔夫派获得了最终胜利。[5]1当时,佛罗伦萨恰好处于由毛织工业兴起而产生的经济发展时期,作为归尔夫派占据庞大势力的佛罗伦萨城邦,这里的银行家们成为了教皇在欧洲各地征收税款的金融代办。这种身份,令他们接触到了大量的资金,善于经商的意大利人不会放过任何获利的机会。在此期间,银行家们利用英国、法国等欧洲各地征收而来的税款,在英国等羊毛产地购得羊毛、粗呢原料,运到佛罗伦萨的毛纺工厂进行加工,加工成高级毛呢制品后再销往欧洲甚至是世界各地。循环往复,这些商人手中的佛罗琳金币越积越多,财富持续增长,并逐渐的集中到其中的大行会成员手中。这里所说的大行会,是指佛罗伦萨著名的“七大行会”,不同于中世纪的手工业行会,它们源于商人公会组织,因为经营的扩大化与专业化,形成了不同的行业行会。七大行会包括佛罗伦萨最重要的七种产业或职业,分别是毛织、银行、舶来毛呢加工、毛皮、丝织、医药与律师七大行业。大行会的成员通常来自几个大家族,每个家族的成员不必拘泥于同一个行会,可以任意选择加入一个或多个行会,各行业通过家族成员的血缘纽带而相互渗透。这就导致同属一姓的大商人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以家族成员为核心的公司,并用家族姓氏为公司命名。正如佛罗伦萨著名的阿尔伯蒂家族、美第奇家族、皮鲁西家族等,这些家族企业掌控着大量资金。就以14世纪著名的家族银行企业,皮鲁西与巴尔第两家公司为例,仅在1338年借给英国国王爱德华五世的钱款就高达一百三十六万五千佛罗琳之多。而根据乔凡尼·威兰尼在《年代记》中的记载,14世纪30年代佛罗伦萨城所有毛织行业的总产值也只有一百二十万佛罗琳,可见这些大家族公司所集中的财富之巨。[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