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注个体生命的思想意蕴
(一)“人”的觉醒
社会动荡,政治混沌,战乱频起,《古诗十九首》便是产生于这个风雨飘摇的汉代末世的文人五言诗。《古诗十九首》的作者都是生活在黑暗乱世中的下层文人士子,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他们极力挣扎却又无力挣脱,饱受着蹉跎失意之苦。在痛苦的压抑和煎熬之下,这些漂泊在异乡的下层知识分子,苦于无奈,“被迫抛开了‘集体’而选择了‘自我’,唱出了崭新的、震惊一代的人生调子,那就是珍视自我生命的存在和自我生命的价值。文献综述
东汉末期,各派学说思想的新兴,对儒学的正统地位产生了强烈的动摇,儒家思想在社会政治、思想的大变乱中逐渐失去了“独尊”的地位。伴随着儒学对人的思想禁锢的崩溃,继之而来的游子思妇的自我存在意识的觉醒,个体生命的存在和价值得到了彰显。《古诗十九首》的作者们是一群极力在黑暗之中寻求光明的寒门士子,他们在政治上想要有所作为但却不能作为,在精神上想要获得解脱但又得不到解脱,在生活上努力改变现实却反而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这些知识分子在遭遇现实的坎坷、失意之后,他们幡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发现了自己应有的价值。他们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成了当时黑暗社会中的一股特殊的力量,为自己的独立意志和独立人格吟咏。如《驱车上东门》:“人生忽如寄被服纨与素。”[2]即使在生命短暂和死亡威胁的面前,诗人们仍然只是自我珍惜、自我排解,不求助“仙人”,不迷信“圣贤”,静静地躲在自己营造的幻境中,享受片刻的安乐,以此来安慰自己失意、忧愁、孤独的心灵。
生命意识的觉醒、生命价值实现的艰难、理想与现实的尖锐矛盾,使得身处末世的下层文人士子们不得不打破传统观念的种种束缚,把那种长期积压在心中的沉重的人生苦闷宣泄出来,而诗歌的抒情便是诗人抒情的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就像马茂元所说的那样:“悲苦生活的刺激与煎熬,使失意文人打破了沿袭已久的传统的社会意识,而把藏匿在心灵深处平常认为不可告人的东西肆无忌惮地裸陈出来。” [3]这种从封建传统思想束缚下挣脱出来的“不可告人的东西”,便是曾经一度泯灭了的人类内心的真实情感和自我生命的意识,借诗述怀,就是对个体生命和情感的重视与歌唱。如《去者日已疏》:“古墓犁为田萧萧愁杀人。”[2]诗人走到城门之外,本来想要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但是却看到了遍野的古墓,有的墓被犁为了田地,甚至连墓边的松柏也被摧毁了。在萧瑟的寒风里,诗人只能听到一些苍老的白杨飒飒作响,因而心中不禁萌生了对生死存亡的苦痛。诗中这种对死后凄凉的极力描写与渲染,实际上便是诗人珍视自我生命价值的表现。《古诗十九首》所产生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正是在于它对自我生命价值的探寻,这种以“人”为主题的思想意蕴,开了一代之先声。
(二)“诗”的觉醒
《古诗十九首》是末世文人对个体生命意识的寻回,大胆地吐露了诗人内心的真实情感。如《行行重行行》,女主人公倾吐了对远方夫君的思念之后,又反过来全力地劝说和宽慰自己:“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好好吃饭,保重身体。”在女主人公的内心深处,已经滋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个体生命存在的独立意识,正是因为她认识到了自我生命存在的价值,所以才会更加注重保持自我生命的存在。不再从属于丈夫的她,在精神上也逐渐地摆脱了对丈夫的依附,完全拥有了自我生命存在的价值,即使是饱受生活的煎熬,也不会轻易地抛弃自我。又如《今日良宴会》:“人生寄一世先据要路津。”[2]诗人在好友欢娱的聚会上,闻曲动情,忽然感到人生难测、生命短暂,来日能否和今日一样重聚也尚未知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像此时此刻这样的欢乐是难以长久的。在诗人心中,自我生命的存在和价值是尤为重要的,他始终被这种生命短暂的不可逆性所困扰,所以常常在对现实的人生观照后,抒发自己内心的感慨。再如《驱车上东门》:“浩浩阴阳移被服纨与素。”[2]人生就像朝露一样短暂,生命同样没有逆转的可能,即使是作为圣贤,也是没有办法超越的。既然人生如此,富贵荣辱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倒不如放荡情志,尽享人生安乐。诗人在这样的放纵享乐之中,既包含了一种对生命存在的珍惜,同时也隐含了一种对生命意义的浅浅忧愁。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QQ752018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