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群体反观社会——女性群体的反抗价值
鲁迅在《摩罗诗力说》里的“重独立而爱自由,苟奴隶立其前,必衷悲而疾视,衷悲所以哀其不幸,疾视所以怒其不争”一句很适合感慨中国传统女性的集体悲剧特征。中国文学里,女性生存景观并不理想,给予女性的定义往往是附庸、卑怯、嫉妒、互伤……女性“失语”或者异化,出现了“妖女”、“仙女”、“地母”之类纯男性立场上的女性群像。文学源于现实,女性在文学中的地位是女性现实生存现状的投射,可想而知女性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因而在这种恶劣的旱土地里萌发出来的反抗的幼苗,便有了破土而生的意义。文献综述
就其时代价值来说,毕飞宇这几部作品中,时代背景均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这是一个裂变的时代,改革创新的新思潮已经像春风一样迫不及待地吹拂冬眠的土地,封建传统的旧观念却还像一颗毒瘤一样盘踞在心脏地里根深蒂固。毕飞宇作品里的女性就呈现出断代的特征,孔素贞她们一代的女性是逆来顺受的典型,认命是她们的共同语,张口说来的都是规矩和忍耐;而林红、三丫、吴曼玲、玉米、筱燕秋又不同,她们身上有不认命的反骨。“尽管民族灾难和社会不断冲淡女性意识冲刷女性话语权,尽管时代主流一再要求她着力表现社会政治意识,但她始终未曾放弃对女性生命的终极关怀和自己的女性立场。” 这是学者对萧红的评价,在我看来同样适用于毕飞宇笔下的特殊时代的女性们。她们不约而同地试图打开这个封建腐朽的铁门,想要寻找高墙外的“乌托邦”,却因为没有钥匙就奋力推搡而被通红的铁锈伤到了手。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把她们的努力视作徒劳,正是因为她们的拼争,撞击了旧社会的顽石,撼动了百年根基。林红不懂得自己为何要逃离原来的环境想追求一次“出轨”,但其实这是她对自己生存现状不自觉的质疑,质疑往往就是反抗的开始;三丫的爱情奋不顾身,明明知道横亘在她与端方之间的是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但是她不去搏一搏她一样不甘心;吴曼玲以一个女知青的身份当上了村支书,是因为她在男性面前的不甘示弱,也因为她过人的政治智商和情商;还有玉米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能赢得村民另眼相待而百般“算计”;筱燕秋为了获得嫦娥一角的起起落落……她们虽然最终都未能得偿所愿,但是她们的“反抗”和“拼争”却是有目共睹的。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破冰也非一日可以达成,女性的生存冰点需要有人敢于尝试去破除。抗争后的结局固然重要,但是女性在过程中体现出来的反抗意识,却是更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的,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裂变时代里孕育出来的新生儿,是中国女性勇于突破牢笼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