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号为丈夫者,媕阿脂韦,小小利害,逐以澜倒。区区妇女,抗志于群污之中, 卒以死殉……天地正气,沦没几尽,仅仅见于妇女之间。”[1](P143)
他强烈批判当今男子缺少主见,没有高远的追求,一味追名逐利,泯灭了君子之道,而天地正气仅能从妇女的种种烈行中得以窥见。
在《宣节妇墓碣》中,作者记录了一个女子殉夫的故事,宣节妇“少有异质,侍父亲终夜不去,”极为孝顺,后来嫁了一个暴戾无理的丈夫,受尽苦难。她“归见父母,父母对之泣。”可节妇曰:“此不足以伤父母,儿自是命也。”后其夫去世,乡人都为之欢喜,可节妇“哭之极哀”,两次自缢,最终死去。这是一个被封建伦理无情迫害的无辜女性,可归有光在文末铭曰:“生虽不长,有此铭章。”[1](P570)他认为节妇的行为应受到表彰和弘扬;《计烈妇传》同样刻画了一个殉夫的女性,计烈妇因丈夫离世,不忍独自存活于世,毅然殉夫。归有光对计烈妇的行为表现出极度的赞扬,认为他的丈夫:“虽以立功,实亦因烈妇之死为之增重。”[1](P625)由此可见,他极为肯定殉夫留名的方式,他认为这些女子虽然早早结束了生命,但她们的名声因此永存后世。在描写烈妇贞女的众多文章中,归有光不仅仅记叙了这些女性的烈行,还抒发大量议论,除了宣扬女性的烈行之外,他更强调的是:“女子尚能如此,况男子乎?”[3](P36)他的真实目的是以女子的所作所为来衡量当世的男子,来责问他们是否有崇高的追求、坚定的勇气、顽强的魄力,表现出男子对国家、对社会应有的责任与担当。身为男子,更应勇于追求,积极进取。或为国杀敌,建功立业;或参与政事,安定百姓;或写作文章,留名千古。而归有光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对此作出了最好的诠释。他揭示了当时朝内皇帝昏暗、宦官把持朝政的上层社会现状,《西王母图序》、《送许子将之任分宜序》是他对上层社会的讽喻之作;在《送国子助教徐先生序》、《上徐阁老书》、《与沈敬甫书》、《南云翁生圹志》等文中他表达了对科举制度的批判;《张贞女狱事》、《答唐虔伯书》等文章表现了他积极参与社会事务,勇敢地揭露吏治腐败、世风日下的社会现实;《三途并用议》是他为统治者提出的求贤用人策略;在《马政议》、《马政志》等文中他提出了各种理财救民的途径;在《御倭议》、《备倭事略》等文中,他写出了倭寇的卑劣罪行,刻画了人们艰难的生活处境;在写作文章方面,他认为文章只有体现天地正气,才能与天地万物合而为一,归有光不以荣辱之境为束缚,认为写作就要表现真性情、真思想,不能因外界的荣誉或是屈辱扰乱自己的本心。论文网
归有光一再强调女子殉夫的行为是光荣的,正表现了他对天地正气的弘扬、对君子之道的赞赏。而当世的君子的气节已逝,不再以社会责任为己任,所谓的天地正气,已经无处可见了。这时候,他便想到了古学传统,儒家思想观念将躬行实践作为一切道德理论的出发点,要求实践主体积极参与社会生活,是一种“实践的道德哲学”[4],其思想的核心也正在于经世致用。归有光自幼熟读儒家经典,对经学有着极为执着的偏爱,他的思想里深深熔铸着经世致用、积极用事的观念,而这样的经世致用思想是需要一批有着崇高道德和理想的士人去努力践行的。因此,归有光一再强调妇人之烈,其目的更在于通过对守节妇女的褒奖,达到警醒男性责任意识的目的[3](P36),而这样的责任意识,需要以君子之道、天地正气为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