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另一类写景郊游作品是对途中见闻的思考。刘时中在湖南做官时,与友人文子方、邓永年泛舟洞庭,写了《朝天子•宿凤凰台下•其三》:
有钱,有权,把断风流选。朝来街子几人传,还平善。兔走如梭,乌飞如箭,早秋霜两鬓边。暮年,可怜,乞食在歌姬院
这支令曲是就是他游湖后的有感而发,通过对比讽刺了纨绔子弟年少时的纸醉金迷甚荒唐,老来乞食晚景凉的悲惨。另外也暗讽了娼妓制度的弊端,正是这种制度纵容或漠视了纨绔子弟荒淫无度的行径。当时的元朝,商品经济繁荣表象下是一片奢靡,普遍纵欲放荡的风气使得秦楼楚馆大增,不少良家女子被迫堕落,文人士子就此沉沦,倾尽家财,落魄一生。[3]在《朝天子•夜宿凤凰台下》系列小令中的“舞者,唱者,满酌金荷叶”、“画船,绮筵,红翠乡中宴”可以看出刘时中也过过一段折花攀柳,狎妓放荡的生活[4]。他虽然不是纨绔子弟却也难免受当时风气的影响,流连于风月之间。好在刘时中没有迷失,没有沉溺在这些纸醉金迷之中,在《满庭芳•自悟》里他告诫自己风花雪夜终是空,不要过多的贪图美酒美色。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宦游半生的刘时中眼界早已不复当年,因排挤被贬出大都后他对功名利禄更是彻底死心。在《山坡羊•与邸明谷孤山游饮》里就直接写道与友人同游畅饮不再像曾经那样谈理想谈抱负,反而发出了仕途功名不过是过眼烟云的感概。“浮生大都空自忙”字里行间透露着淡淡的自嘲之意,难掩伤感。同样带有这样明显的自嘲和伤感的游吟曲是《折桂令•同文子方饮南城即事》,刘时中玩花弄柳的风月往昔里少不了文子方的陪同,往昔不复,斯人依旧,把酒共言,别是一番心绪。小令截取了刘时中青年放荡生活的典型景物和晚年归隐生活的典型景物进行对比突出他从“有所求”到“无所求”心境的转变。
刘时中的写景郊游曲更像是自己的心路历程,从青年时的肆意风流踌躇满怀到老年时的归隐山林淡泊宁静,刘时中一直在成长。
二 赠赋送别
当时有才华的文人士大夫经常受邀参加一些达官显贵的酒宴,在宴席上他们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写些应景的文章赠与主人。刘时中的《朝天子•邸万户席上二首》就是典型的一篇:
柳营,月明,听传过将军令。高楼鼓角戒严更,卧护得边声静。横槊吟情,投壶歌兴,有前人旧典型。战争,惯经,草木也知名姓。
《虎韬》,《豹韬》,一览胸中了。时时拂拭旧弓刀,却恨封侯早。夜月铙歌,春风牙纛,看团花锦战袍。鬓毛,未雕,谁便道冯唐老?
“柳营”出自汉将周亚夫的故事。周亚夫屯军细柳,汉文帝想要进军营却因为没有令牌许可而被挡在营外,于是汉文帝赞周亚夫乃“真将军矣”。“横槊吟情”化用了苏轼《前赤壁赋》里称赞曹操的一句:“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投壶歌兴”化用了《宋史。岳飞传》说岳飞“雅歌投壶,恂恂如书生”; “草木知名”出自唐德宗称赞张万福:“江淮草木亦知卿威名。” 第一支小令化用了“柳营”、“横槊吟情”、“投壶歌兴”、“草木知名”这几个典故,将邸万户同周亚夫、曹操、岳飞、张万福这样名流千史的真英雄相提并论,不动声色的颂扬了邸万户。而在元史上邸万户并没有留下过多记载,所以刘时中这样颂扬他有点言过其实。论文网
第二支小令,“时时拂拭旧弓刀”、“却恨封侯一早”将主人心头的惆怅描写的生动传神,往昔鲜衣怒马战场上,而今只能闲看繁华和战袍,老将空有一身本地却无用武之地,多么无奈。刘时中感同身受,自己的满腹才学也始终得不到重用。宴席之上太过伤感终究不当,似是激励老将也是勉励自己,所以刘和中笔锋一转一个反问“谁便道冯唐老?”西汉的冯唐是位名臣,却被景帝罢免,待武帝想起有这么一位贤臣时,冯唐已经老了不能出仕。“冯唐易老”,从此就成了功名蹉跎的同义语。刘时中的反问既冲淡了老将军的惆怅又使人为之一振。刘时中对邸将军谀美又不失真诚,二人随即成为至交好友,后来还一起同游孤山畅饮。同类型的宴赠作品还有《水仙操•为平章南谷公寿福楼赋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