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爱情与性的纠缠
和其他作家一样,魏微对两性题材有着格外的关注和自己独到的表现。不仅仅因为两性关系话题由来已久,更多的是于日常生活中对爱情、性的体悟和解读。爱情不再卿卿我我,与现实中的金钱、道德、利益纠缠在一起。这让她对家庭、婚姻的理解和思考,透露出一种与年龄难契符的成熟与练达。敏锐地抓住时代的脉搏,深入地揭示当下人的日常生活窘境。
谈到女性写作她说:“自从我开始写小说,我就发誓,我要写出另一种小说,撇开我自己,写我身外的小说。从题材到语言,我严格地约束着自己,并以为这种约束是有益的。”[2](p229)可见她不赞同小说去无病呻吟,原封不动、矫饰私生活的写作方式,她主张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对日常生活光影下两性关系的思考。另外,她主张尊重现实,着眼日常生活。日常生活纵然枯燥,时有抱怨,充满劳累,被道德感压着,但却有血有肉,原汁原。魏微把现实生活状态下最自然、最真实的爱情和性剖露在我们眼前,足以体现其对爱情和性的深刻认识和思考,也正是她的这种大胆,让我们对爱情和性,生活现实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小说《在明孝陵乘凉》讲述了在南京的明孝陵乘凉路途中,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炯和少女小芙、百合三个人之间的懵懂的爱情故事。两性之间的相互吸引和懵懂,让还是孩子的炯、小芙、百合之间的情感发生了微妙变化。面对这种奇怪的情愫,女孩和男孩一样心慌和不知所措。小说没有避开炯和百合的第一次,潜意识里魏微把青春期的两性吸引和懵懂,甚至性曝露在日常生活的光影里。对于性的书写,作者既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选择大张旗鼓,但读过这篇小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去感叹“性”的青春、可爱、青涩。母亲的呵责和着明孝陵的神秘气息借着天气的闷热,让孩子在日常生活里普通的性体验缓慢而自然地流淌出来。魏微基于对日常生活中成长的认识和思考,有意把青春期的性意识表现得足够可爱。因此为了避免作品中直接出现和性相关的词语,魏微选择了以退为进的表达方式。如《石头的暑假》中她把植根在身体里的性欲话作熊,让石头的强奸话称是与夏雪的友情。
魏微笔墨下每一个关于两性的故事,都饱含着她对生活的理解:“男女之间的小事情,即便上升到爱情,以付出生命为代价,也还是小事情。生命都是可以分析的,身体的相适宜度,物质背景,长相,学识,志趣……然后才是人和人之间那点微弱温暖的情感。”[3](p119)
《化妆》在1 0年前往事中拉开了序幕。10年前,当嘉丽读大四,生活贫苦。在实习期间,与已婚科长发生了一段维持6个月的婚外恋情。因为爱,因为他是她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男人,她默默承受着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和吝啬,甚至他不离婚的现实。实习结束,在肮脏的火车站小旅馆,他们以缠绵的方式告别,当这个男人塞给她 300块钱时,“嘉丽一下子被惊醒了,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她刚跟他睡过觉,他就给她钱!她咧着嘴巴,一点点、细声地哭出来”。[4](p96)嘉丽从灵魂深处发出了撼天动地的“尖叫声”,这是更像是一场欺骗,更是绝望。然而随惨叫而来的,还有嘉丽人生的转变。几经磨难,她终于出人头地,然而却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她不快乐,无聊、空虚。科长时断时续的联络,并在10年后的一天提出见面,让嘉丽嗅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气。是的,他们都老了,她们得见面。久别重逢,傻傻的嘉丽突如其来的决定——用“化妆”来考验虚幻的爱情。然而她不知道,她有意编造谎言和不拆穿,让她看到的只是虚美的幻象。回到房间,科长带有目的的旁敲侧击的搭话,让她又一次饱尝了羞辱的滋。最后近乎发疯的吼叫撕毁一切:“嫖要花钱的,而你舍不得花钱”。[4](p149)“我在你身上花过钱,你别忘了……我不欠你的”。[4](p149)女人的投怀送抱和男人的虚伪自私让所谓的爱情还是挣扎成了身体的游戏,残忍地只剩下散着腐臭的铜臭和透心的寒凉,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次一次地被打回原形,泼上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