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解读《新兵全伍脱逃疏》

熊廷弼在守辽期间，曾多次上疏，对辽东军事防务等方面存在的问题进行陈述并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笔者在查阅熊廷弼文集的过程中发现一篇较为特殊的文章，即《新兵全伍脱逃疏》，现将此疏全文引录如下：

题为新兵全伍脱逃疏，军声大损，谨具实奏闻罢斥，以正驭军无律之罪，并乞勒中外诸臣，无靠“以辽守辽”之说，以缓徽调，而误残镇事。

先是，赞画刘国缙册报招募标骑营，车营各项下新兵一万四千一百余名，又续报卞为鹏等项下新兵三千三百余名到臣。臣见其兵多孱弱，不惯弓矢，不惯火器，又无甲，无马，无器械，无约束纪律，心知其不可用。即赞画间请拨守沈、抚以自试，而臣颇难之。会镇江、宽奠、叆阳、清河纷纷请援，不得已，以两千九百余名往镇江，一千一百余名往宽奠，一千八百余名往叆阳，两千一百余名往清河，各设防，以张声势，使贼知我兵渐东，不敢遽窥东南。

意谓地视沈、抚差缓，各军可安心弗动也。后据各将皆禀，此兵无用当撤回，甚有禀，再发精兵，以护此新兵者。臣谓新兵即无用，何遽至于此。昨冬十二月二十二日，忽据署防清河备御熊锦禀称，复州父子兄弟往来探望，皆云先逃之兵已经投操于复州团练，待进兵再来，众皆欣跃，而言我们何不往家过节，开春再来等情。

臣见而惊曰：“兵走矣”，亟差官夜谕止之。二十四日，复据熊锦禀报，二十三日夜间，各兵皆执标成群南去，随即追赶，止捉三百余名。及查存营未动者，不满千数。是晚，又据熊锦详报，各军供称，俱是各给免票，暂借一时。今闻家中差役繁苦，哭声震天。赶回之后，复去将完，虽存不满五百，亦不能保其不去。二十六日，有据熊锦禀报，止有见在并赞画绩发拨军九十四名，共二百余名。乃昨又闻其尽逃无复存留者矣。臣不觉拊庸顿足而叹曰：“有是哉？辽人之离心离德也有是哉”？

各援兵方日思逃走，而辽人乃首位之倡。奴贼方闻我兵逃马损，亟欲夺取辽阳，而辽人乃更以此风声示贼也。清河如此，他处可知。闻镇江、宽奠、叆阳各兵亦有尽遂而逃者，而将官不敢报也。至于存留辽城者，杨于谓原领一千八百余名，沙汰及逃回一千五百余名，而实存者止三百余名。卞为鹏等原领三千三百余名，沙汰及逃回两千六百余名，而实存者止七百余名。前疏已言之矣。此外尚有杨武烈领一千五百余名，曲诏领一千九百余名，而臣不敢此验矣。恐一比验，复逃走如卞为鹏等所领者，又有一番风声闻于贼，不便也。

即去秋拨数千人采秋青草，逃回金、复，致少采原定草束大半；拨千人砍闷棍月余，及归，查每人每日仅砍棍一条；拨数百人补筑墩台，竟不知散去何所，而臣自今不欲问也，恐一问必行法，行法必逃走，又有一番风声闻于贼，而不便也。

臣驭军颇严，凡各营解到援兵逃者，或十数人，或二三人，必枭首示众。独新兵逃去，各将皆不报，及全哨全营逃，始报，而法不加众矣。惟法一无所加，而幸不致为逃兵口实，不然，此臣法严之过也。

当三路覆没、军民南窜之时，赞画独挺然号召南衙应募而北，一两月间，赴集辽城者近二万人。一时声闻贼中，不敢遂窥辽阳，得壮孤城胆气，而保其无恙者，此赞画之功也。但各兵应募，原非感激于忠义，不过各衙官照银差佥派使来召头，复以安家月饷诱之，而各兵亦私藉以为利。乃见锋镝在前，死生瞬息，即不能无悔心。而初集时，又无将官统领操练，稍示之以军法，因循姑息，如养娇子，以至今日。而赞画处闾里族党间，亦无如之何矣。如李如柏遗下内丁一千一百五十余名，募自广宁者也，逃回四百七十余名，而竟不能捉一人著伍也。臣标丁左右翼两营兵三千一百余名，募自广宁者也，各逃回数百名，屡批分巡道拿解，而至今未有以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