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人物情绪上的极端。在很多文学作品中都存在很多“疯子”式的人物,但是张悦然对此的处理更加激荡浓烈,甚至有绝对化的倾向。小说《怪阿姨》,描写的是主人公苏槐追寻自己丢失的情绪的故事。她来自一个有遗传性怪病的家庭,她们家族里的女人,嫉妒的情绪往往都特别强烈,而且她们血管壁比常人薄很多,所以很多人因嫉妒而丧命。比如她们看见自己的好朋友给了其他同学一张明信片就可以嫉妒致死。苏槐的父亲为了保护她就把她带到一个孤岛上,隔断一切的人情交往,只告诉她一些陈述性的知识,使得她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偶然苏槐看到了以前的日记,因此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她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出现嫉妒的情绪。故事后来的发展是苏槐努力地去寻找她丢失的情绪:
“……她希望有人可以帮她找回那种叫做嫉妒的情感。就算因此送命,也觉得很值得。”[4]
她试图通过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去唤回,但是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果,她对待男人始终没有感情,而她的遗传怪病却在她聘请的“男朋友”身上体现了出来。这是一个值得推敲的现象,“男朋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怪病,是因为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无法使一个女人对他产生情愫,男性是天生的狩猎者,所以苏槐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事实上,“嫉妒”的来源就是“得不到”。原本是苏槐通过他的“男朋友”来寻找“嫉妒”这种情绪,但是结果却是他的“男友”因为得不到她而产生对别的男人的嫉妒而甚至致死。在这里,苏槐的极端性体现在没有任何情绪上;而她的“男朋友”却是由于极端的嫉妒情绪而死。没有情绪的人,拼命去找情绪却没有找到,原本无所谓只是为了“报酬”而乐意扮演“男朋友”的人却满含嫉妒情绪。在这里极端现象就是完全没有情绪和由于过度的情绪致死,这两个极端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这里努力花心思,花钱的“故意求之”与持无所谓态度仅仅想赚点钱的“无心为之”却带来恰好相反的结果,也是一组极端现象。
其次是故事情节的极端化倾向。张悦然的有些小说的情节非常的极端化,不似期间价值观的单一绝对化,而仅仅是喜欢将一件事写到极致的状态。小说《老狼老狼几点了》中,描写的是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后来人们因为追求时间带来的高效率工作以及随之而来的物质财富而产生对时间的崇拜,最终却又被吞噬在时间的齿轮之下。故事的开始,全村只有老狼一个人有一个手表,即只有老狼具有时间观念,因此他拥有巨大的财富,后来村里的人纷纷向老狼求助,于是老狼用他的手表统治了整个村庄,人们在时间的催促下一点点建设自己的村庄,积累自己的物质财富。可是后来故事急转,老狼变成了吞噬人的齿轮,在这里实际上老狼已经变成了“时间”的代名词,就是人们惯用的“时间的齿轮”,轰隆隆地向前能够碾平一切,让人回避。小说的开头是这样写的:来自优I尔Y论S文C网WWw.YoueRw.com 加QQ7520~18766
“这些年我一直在跑,我跑了太久……现在好了,所有门窗;都封好了,时间一点也进不来……永远现在就握在我们手里了。所有的表已经停住了,你听,多么安静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再也不会有什么把我们吵醒……”[5]
很显然,这里描写的是死亡。一开始疯狂地崇拜时间,在时间的催促下不断地奔跑,不断地追求,不断地创造物质财富,后来却想尽一切办法让时间隔离。而死亡,让时间静止,仿佛没有时间,却好像又掌握了所有的时间,握住了“永远”。在这个故事里,疯狂的迷恋时间带来的物质财富和最后努力抵住时间的侵蚀是两种极端;“死亡”,也就是停止一切,摧毁一切,将一切归零,却在某种意义上它却又把握住了一种永恒,而“永恒”则是将一切连续,没有尽头,“死亡”本身带有的极端在这里可见一斑。其实“时间”本身的价值就是一个十分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