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关于人物性格的极端性。这个现象十分明显地体现在小说《红鞋》中,关于一个杀手和一个女孩儿之间的故事。在一次有偿的杀人行动中,让杀手和女孩遇见,后来男人带走了女孩,从此用尽气力地去爱护她,努力去满足她想要的一切。后来苍老的男人慢慢无法满足女孩无止境的欲望,他渐渐地无法再拥有她,深情变成苍白。男人原本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杀人不眨眼,就算是面对天真无邪的孩子也能毫不手下留情,但是最终却为一个曾经被他开过一枪却幸存的女孩而沉沦,她可以为了女孩做一切,掏心掏肺。而这个女孩,虽然美丽,却冷漠、暴力,病态,常常在虐待小动物中获得快感,就像杀手曾经一样对待任何事物冷漠一样。小说中有这样的一个情节:“杀手从孤儿院带出女孩的路途中,给女孩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女孩都接受了,都喜欢,但是都把玩片刻就扔掉了……”[6]其实这个情节就已经暗示了后面男人最后会因为无法满足女孩儿的欲望而被遗弃的结局。女孩冷漠,不安分,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虽然没有长时间的钟爱,但是却永远不会停止对更新鲜事物的追逐,她不断地寻求刺激。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点才会让杀手沉迷:
“她其实是他的一面镜子。他在这里看到自己……她反射了他身上所有锋利的,尖锐的东西。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怜惜这女孩原因其实是可怜他自己。他们就像两面墙壁一样,都这样冷森森地面对面耸立着,他可以通过她听到自己的回音”[7]
原本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却为了一个和他一样冷酷无情的女孩而唤醒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倾注毕生的感情。冷酷的杀手变得无尽温柔,容貌漂亮的小女孩却生性冷漠、残忍,这两个极端现象,深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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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分就来一一分析上述极端性中的辩证关系,张悦然通过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将事物推向极端,她那声嘶力竭、不遗余力的情节设计往往有一定的矛盾性,但是张悦然又在极端之中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折或是巧妙地留白,从而使得作品的意蕴丰厚起来。细究这些充斥着极端性意味的现象,往往都和人的心理、人性以及人的生存状态存在着密切联系。反映人性、世界、生命状态是文学作品惯有的价值取向,张悦然也不例外。
首先是小说《怪阿姨》中关于“嫉妒”这个概念。作品的前半部分的叙述比较符合常规的价值取向,大多数人都认为“嫉妒”是一种不健康的,不好的情绪,应该努力地去克服,从而获得身心的平静从容。然而等到主人公苏槐真的失去这种情绪之后,她却又变得冷漠,生活变得无趣,她甚至可以不惜代价地去找回那种情绪。更有意思的是,苏槐的男朋友,原本只是为了得到苏槐的钱,却因为苏槐的离开而嫉妒致死。“嫉妒”的源泉果然就是得不到,而苏槐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嫉妒”本身的矛盾体,一方面,她自己苦苦追寻“嫉妒”但无果,另一方面,但是谁也无法在她那里获得丝毫的感情,所以她又成为了别人产生嫉妒的源泉。“嫉妒”与“没有嫉妒”这对极端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体现。实际上,情绪没有好坏之分,缺失任何一种,或者任何一种的极度膨胀都会带来伤害,因为嫉妒本来就是人性中自然存在的,如果能够找到“嫉妒”与“没有嫉妒”之间的平衡,反而是有利的。健康的人就该释放天性,尽管“嫉妒”常常为人诟病,尽管“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观念为人鄙弃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它们,生命反而是残缺的。而“故意求之”和“无心为之”这两组极端,换一句话讲也就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隐隐有些嘲讽的意味,人生很多事情的确只能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