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与他的奇装异服相呼应的是他的行为艺术。安德烈·纪德在回忆王尔德时说:“王尔德还是那个吸全过滤嘴香烟的人,他在街上散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朵葵花”。【3】(92)即使是在生活中,他也想方设法让自己与众不同、夺人眼球。他前往伦敦迎候法国女演员莎拉·伯恩哈特时,将一大抱百合花散落在她的脚下。他最大的行为艺术是出庭审判时的行为,在接受法庭严肃的讯问时,他的回答与众不同并且充满睿智,他尽量用无礼的回答使得整个程序显得可笑,面对咄咄逼人的提问,他保持着幽默诙谐轻松自如的态度,赢得了法庭听众的阵阵大笑。当法官问道:“假设有这样一位非艺术家写了这封信,那你还认为它合适么?”他答道:“不是艺术家的人写不出那样的信。”他觉得自己像戏剧中的主人公,即使面对的是严肃的法官、庄严到令人胆怯的法庭,他仍能像撰写自己的剧本一样,控制这场审判,让自己活在戏剧中,群众的笑声就像是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他的朋友劝他离开法国,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件案子,他反而更加坚定了留在法国的决心。他的这种装扮出来的姿态,固然包含着他的才智,但也是他作秀炫耀的表现,为了将现实人生艺术化、戏剧化而特别采取的行动。
最后,为了营造一个更为广阔的审美空间,王尔德热衷于装饰艺术,即在生活中收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他的这种对饰品的钟爱在他的少年时期就已经表现出来,早在三一学院读书时,王尔德就喜欢收集各式精致物品,他牛津大学时期住的房间里摆满了多种多样的艺术品:青花瓷瓶、希腊小地毯、喜爱的画作等,具有东方情调的小物品也是他所热爱的——中国折扇、日本屏风、浮世绘、东方的奇花异草等等,可以说古今中外都是它的涉猎范围。为了装修位于泰特街的房子,他专门请皇家建筑师协会会员戈德温设计,并亲自参与讨论,提出了许多具有创意的想法。他对装饰艺术的热衷还体现在追求书籍中的插画的完美和装帧的精美。这些装饰给他的生活增添了唯美的元素。
美的表现本身是美好的、珍贵的,但是如果将唯美作为生活和创作的目标,刻意采取各种方式和手段,以此来达到唯美的效果,例如用各种形式进行包装,这样的创作和生活,即使有很多“美”的元素,也难免会染上媚俗的色彩。就像米兰·昆德拉所认为的,母亲看到草坪上奔跑玩耍的孩子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这种泪是真实的,而如果是某位官员看到此场景认为自己需要感动,因而流下的眼泪,那便含有媚俗的意味。
2。2 创作的目的性和功利性
艺术的自律性是王尔德美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他认为艺术创作完全是自律的,具有独立的生命,然而他的艺术实践很大程度上与他的这一思想相矛盾。王尔德对金钱的追求从未停止,他挣得越多花得也越多,因此很多时候他是在挣钱的驱使下去写作,而非由灵感的驱动而创作,例如,他会写各类评论:从旅游、服饰、婚姻到室内装潢、书籍装帧,从小说到历史书籍等等,经常一个星期要评论几件事或者几本书,一方面获得更多的资金收入,另一方面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各个领域、各种书刊杂志中,以此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他要为他奢侈挥霍的习气买单,在挣钱的焦灼下他不得不写作,他在致演员诺曼·福布斯·罗伯逊的信中写道:
我还没有完成房间的装修,却已经将所有的钱都花进去了,所以如果没有经理人买我的《民意党人》,我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但是当时我真的不能没有齐本德尔式家具和椴木家具,否则我不可能写作。【4】《4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