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老太爷一起“卫道”的还有冯乐山、周伯涛等人。冯乐山作为孔教会的会长,号称“拼此残年也要极力卫道”的乡绅大儒,却选了花旦做状元,讨了可以做孙女的小姑娘作小老婆,并且不时地虐待人家,道貌岸然到了极点。而周伯涛呢,不顾儿女的意愿,将女儿嫁给了“当代奇才”郑国光,蕙温柔善良,却嫁给了一个矮胖、龅牙的丑男人,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品行还不好,恶名在外,每个人都替蕙叫屈,都为蕙不幸的命运叹息,甚至连那个软弱的弟弟都愤愤不平地抱怨怎么把姐姐许配给那样的人,而他作为父亲却还在暗自庆幸为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他遇人便夸女婿伯雄是当代奇才,学问造诣很深,把女婿捧上了天,甚至当得知蕙在郑家遭受虐待时,他以一句“蕙已经是郑家的人了,我们不方便管教”为由置身事外,最终导致女儿惨死,而他的好女婿却连蕙的身后事都不想管,可尽管如此,女儿的死并没有使他反省,对于他唯一的儿子——枚,平时管教极其严厉,从来不给好脸色,一直嫌弃他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致使枚表弟的性格越来越懦弱,且不允许他进学堂读书,小小年纪便让他成了亲,娶了“知书达理”的冯家小姐,甚至在觉新告诉他枚表弟吐血应当找个医生来给枚看看时,他却认为这些都是些骗人的话,年轻人吐两口血也不妨事,以至于枚表弟最后吐血身亡,他失了一双儿女,可他却变本加厉,以此为借口,硬是把小丫头翠凤收了房,为他传宗接代。

诸如高老太爷,周伯涛等人,他们用一生极力卫道,为维护大家庭的秩序用尽了心力,可他们所幻想的四世同堂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很久,于高老太爷来说,在他死后,他的儿子立即把他的家产分了,抽大烟,玩戏子,讨小老婆,挥金如土,很快便把家败了,整个高家彻底散了,他的一代一代的“四世同堂”的梦彻底的碎了。

高老太爷直至死的时候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错了,虽然他还不知道错在了什么地方,虽然已经太迟了。但我们愿意相信,他已经开始悔悟了,而对于周伯涛、郑国光这些还在的卫道士,我们不敢想象还要有多少鲜活的生命凋零在他们手上。

二、曾经热情,而后沉沦的孤独者

巴金的小说中有这么一些人,他们有热情、有学识、有抱负,他们能够积极的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或因为经济,或因为家庭,他们弯下了原先挺得笔直的脊梁,向生活妥协了。

作为贯穿整个《激流三部曲》的主要人物——觉新,一个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艰难处境但又没有勇气改变的知识分子,他的沉沦在于旧礼教的压迫和自身性格的懦弱,他是高家的长房嫡孙,相貌清秀,从小就很聪慧,经常得到老师的称赞,使他的父母也常常在暗中庆幸有了这样一个“宁馨儿”,可就在他兴高采烈地拿着毕业文凭回家的那天晚上,他父亲告诉他:书不用念了,因为他是嫡孙,为了家族人丁兴旺,应当早点结婚争取让自己早日抱上孙子,并且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下个月。而他的反应是“他不说一句反抗的话,而且也没有反抗的思想,他只是点点头,表示愿意顺从父亲的话,可是后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门倒在床上用铺盖蒙着头哭,为了他的破灭的幻梦而哭。”[3](P32)这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向别人妥协,这一次,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化学,放弃了自己对于出国留学的追求,放弃了那个能够了解他,安慰他的钱家表妹。就这样的,娶了妻,在事务所拿着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过着平淡的生活,没有欢喜,没有悲哀。后来,父亲死了。在父亲的棺木入土以后,看着几个年幼的弟妹,他默默的挑起了整个大家庭的重任,对于前程,对于平淡生活的畅想,他全都放弃了。从此,他开始了“作揖主义”和“无抵抗主义”生涯。他极力避免跟任何人发生冲突,对待每一个人都非常恭敬,弟妹惹长辈不高兴,他替他们受训、挨骂,尽管对打牌非常厌恶,可当她们派人来叫他时立即赶过去,他牺牲了时间,把腰弯得低低的讨她们欢心,所求的也不过是想过几天安静的生活,可尽管这样,他们还不放过他,竭尽所能的算计他,譬如:在得知失火事务所被烧光时,他疲惫不堪的回了家,刚坐下,陈姨太和四太太王氏就立即赶了过来,劈头就问:“大少爷,我同四太太请你拿的钱拿到没有?”[4](P520)弄得觉新莫名其妙,他并没有听她们说过请他拿钱的事,后来在她们的一唱一和中,他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她们是想让他做冤大头来赔偿她们的损失,这引起了他的愤怒,可他受不了没有终局的吵闹和侮辱,他为了面子,最终妥协了,答应把钱隔天送过去,目送着她们趾高气昂地走出去了。而作为他的亲叔叔,克安,明明看见觉新把股票锁在抽屉里,随着事务所一起烧掉了,却硬是装糊涂,假惺惺的问觉新把股票卖掉没有,如果没卖掉,那再还给他,摆明了想让觉新赔钱,其实觉新完全可以拒绝,可他为了“宁静的生活”还是选择了让步,这些都是他物质上的妥协。而作为他继书本之后找到的第二精神寄托——爱情,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无论是李瑞珏还是钱梅芬,又或者是后来的蕙,他都没有为她们争取过。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他放弃了那个了解他、安慰他的梅表姐,娶了李瑞珏,后来生活得倒也和睦,妻贤子孝,可因为陈姨太等人提出的“血光之灾”,他们要他把怀孕七个多月的妻子迁出高家,他明明可以拒绝的这种无理的要求,可他仍是忍着泪把妻子送到城郊的一个小破屋里,导致妻子难产而死,妻子的死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可他仍然没有觉醒,就像后来对于蕙的亲事,他清楚地知道那样的人家蕙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他还是妥协了,他全力操办着蕙的婚事,婚事过后,他累倒了,可周伯涛来喊他帮忙时,他还是立即赶过去了,怕人家觉得他不好,他根本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觉新的“作揖主义”和“无抵抗主义”的确给他带来了几天宁静的生活,可正因为他的作揖和不抵抗,他接连的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梅,瑞珏,海臣……在看见瑞珏的哥哥寄来的挽联的时候,恰巧那段时间觉慧正在计划逃离高家,他内心受到很大的触动,他想:“你们看着罢,家里头并不全是像我这样服从的人,我一定要帮助三弟成功。”[3](P320)原本以为这是他思想上的一个转变,终于不堪压迫要进行反抗了,可是,没有。他虽然帮助觉慧逃走了,可他还是沉浸在高宅大院的生活中,他愿意守着这座早已渗透进他血液中的高公馆,他已经离不开了,可见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软弱的人。在《秋》的最后,他在给觉慧的信中写到,“不要因为我没有出息,就把我抛弃,其实我的上进之心并未死去。”[4](P562)可他真的没有吗?没有工作,靠着分得的遗产过活,平日走走亲戚,看看书,以后的几十年都是一样的生活,他的上进之心在哪里?他图的是安逸,他享受的安逸的生活使得他的精神上早已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没了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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