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笑话,是几千年来一直活跃在人民口头上的一种文学形式。”“‘话’就是故事,笑话就是以嘲笑为题材的故事。”[3](P1)笑话的起源很早,诉诸经籍的,可追溯到东周末期;可以说,笑话的历史十分悠久。笑话可以同类而生,层出不穷。笑话作为一种雅俗共赏的文学体裁,以其娱乐为主的功用,更容易为广大平民百姓所接受。不管是传播笑话,还是创造笑话,普通民众都在其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明清文坛的主流是小说,而笑话这一特殊体裁,在明清时期,也同样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较此之前,出现了诸多笑话集,并且很多也成为中国笑话发展史上的重要支点。明清比较有代表性的笑话集有明代江进之的《雪涛谐史》,赵南星《笑赞》,冯梦龙《笑府》、《广笑府》,清代游戏主人《笑林广记》,《笑倒》、《笑得好》等等。而明以前,笑话集本身不多见,且保存下来的少之又少。
(一)吝啬鬼笑话的群体特征及表现
以笑话集为群体依托的吝啬鬼形象,在明清时期,随着笑话集的大量涌现而出现了群体特征。以《笑林广记》为例,全书分为十二部,而贪吝合占一部;此部收录笑话数十则,其中表现吝啬的笑话则达一半之多。当然,不能说把一群个性特征为吝啬的人放在一起,就说形成了吝啬鬼群体,其群体性的特征不止于此,还表现在它嘲讽吝啬的对象,主要是不请客和吃白食的,这类题材的笑话不仅是吝啬类笑话中的优秀之作,更是众多明清笑话集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其次,就是作为群体,这群吝啬鬼都只是所谓的“一人”、“一吝者”、“穷人”、“主家”等——无名氏。其实“无名氏”这一特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载体的特殊性。因为是笑话,短小、幽默、易于口头传播,以此为载体的吝啬鬼们自然不能像史书、小说里的人物那样要有名有姓,或者至少有个外号;因此这些吝啬鬼们便都成了无名氏,只需要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行了。如:“《笑林广记·画像》:一人……”,“《笑林广记·许日子》:一人……”,“《笑林广记·独管裤》:一人……”等等;稍微有点修饰的:“《笑林广记·卖肉忌赊》:有为儿孙作马牛者……”,“《笑林广记·翻脸》:穷人……”。当然,即使只是称谓,也还是有点变化可以指摘的。这些称谓还只是告诉读者有个人,而下面的称谓便直接将笑话的主题一并带出——有个吝啬鬼。如:“《笑林广记·请神》:一吝者……”,“《笑林广记·蘸酒》:有性吝者……”等,可谓简洁明了。不过,在《笑林广记·不留客》、《笑林广记·不留饭》等笑话中,都是“客……”,然后慢慢道来;这样的称谓便有了角度的变化。
在表现吝啬一类上,《笑林广记》主要放在“吃”上,诸如《笑林广记·许日子》、《笑林广记·不留客》、《笑林广记·七德》、《笑林广记·下饭》、《笑林广记·蘸酒》等等。《笑林广记·许日子》:一人性极吝啬,从无请客之事。家童偶持碗一篮,往河边洗涤,或问曰:“你家今日莫非宴客耶?”僮曰:“要我家主人请客,除非那世里去。”主人知而骂曰:“谁要你轻易许下他日子。”[4]( P150)(下同)这则笑话中的主人公,不仅要在这世吝啬,下世也必然吝啬到底。而他的吝啬,已经不仅仅是舍不得请客了,而是连“今夕何夕”都分不清了。生活中除了如何悭吝,别的都不重要。诸如此类的笑话不仅在本书中有大量同类,在《笑府》、《笑倒》中亦有不少。笑话数量庞大,内容芜杂,如果要按照相同点来给笑话进行分类,那不仅分类的项目会五花八门,而且每个门类下,必然也仍是万马千军。所以,再看笑话之廉俭部,摒除“吝啬”这一主题标签,从具体内容到修辞手法上的大同小异,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都是在“吃”上吝啬,但《笑林广记·许日子》是舍不得请别人吃饭,而在《笑林广记》中,克扣自己吃食的也大有人在。《笑林广记·下饭》:二子同餐,问父用何物下饭,父曰:“古人望梅止渴,可将壁上挂的腌鱼,望一望,吃一口,这就是下饭了。”二子依法行之。忽小者叫云:“阿哥多看了一眼。”父曰:“咸杀了他。”这则笑话是既可笑又可悲。相比较一般的笑话而言,它的艺术性更强一些;借用典故,其创作的娱乐性降低,目的性增强。在引人发笑的同时,又让人的心里有一丝酸楚。虽然关于“吃”方面的笑话中,也有些主人公是“鸡鸭满院”;但大多数的人物还是在社会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文学是对生活艺术地反映,在笑话集中,“吃”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因而在讽刺吝啬的笑话中,关于“吃”的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在众多文学体裁中,笑话最容易被普通大众所理解、接受。并且作为一种口头文学、民间文学,很多社会底层的人物,不仅可以传播笑话,更可以创造笑话。而普通大众最关注的,还是生活的本身,也就是生存问题;再具体点,就是“吃”的问题。威胁社会下层人士生存的因素有很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因此,在吝啬类笑话中,对“吃”的关注,也是“民以食为天”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