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莲本是一个新女性,她接受了五四新文化的洗礼,原本天真、单纯。但自从颂莲因为家庭的变故不得已嫁到陈家开始,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一步步走向畸变,一步步走向灭亡,最终彻底疯掉。

颂莲在陈佐千生日上的献礼,是颂莲畸变的开端。颂莲因前面插嘴大太太、二太太孩子打掉花瓶的事情而被阴阳怪气的损了一顿“说得轻巧,陈家的家业早晚要败在你们手上” [1](p37)后愤然离开了。但是她知道,得罪陈佐千是她唯一不愿做的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前去。却因为不值钱的寿礼被大太太嘲弄,又因为当着众人面,吻了陈佐千而惹怒了他,甚至陈府的下人也知道今晚是颂莲在陈府中地位的转折点。颂莲显然也意识到了,她也曾努力挣扎过,但还未泯灭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一取悦陈佐千,她拒绝了陈佐千过分的要求,最终导致了他们之间关系的进一步恶化。颂莲慢慢意识到自已悲剧命运的必然。对死人井敏感而又病态的感受也一天天加深,她感到那口井在向她呼唤着,她从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某种启迪的声音。颂莲似乎从死人井里,看到了自己。

颂莲由此开始逃避竞争,她发现自己厌倦了妻妾之间的斗嘴,她不想辩解,不想占上风,不想对任何琐碎的事情表明自己的兴趣。[3](p136)这其实是神经质人格的一种,神经质病人并不能意识到自己的焦虑,而仅仅意识到由此而产生的结果。她退出竞争,不做任何努力,她采取是一种使自己显得十分的懒散的姿态。颂莲开始不参与任何竞争,她认为这样也许更加安全。这并不是说颂莲不再在乎陈佐千的宠爱与否,反而从另一个侧面突出了颂莲内心的恐惧。颂莲清楚得意识到自己在陈府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甚至也知道在陈佐千眼里自己就像一块抹布,看都不想看一眼。颂莲逃避竞争完全来源于她对失败的恐惧。这种躲避倾向占了主要地位,她不敢冒任何的风险。大多数的情况下,神经质病人更多意识到的不是恐惧的本身,而是由此而导致的种种压抑。颂莲内心的压抑由颂莲醉酒的场面可以看得很清楚。颂莲的醉酒,在屋里摔摔打打,手舞足蹈,引来了陈佐千,这时,颂莲妥协了,也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自尊自爱,自此,一个健全的人格完全被摧毁了。她拉着陈佐千,哀求他不要走,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只要陈佐千愿意陪陪她。颂莲真正意义上的人也不存在了,雁儿的死,梅珊“被投井”,自己完全失宠,使她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注定是任人宰割的羊,或者说,是死人井里的一个冤死魂,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生活的绝望,最终导致颂莲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疯子。苏童说,“颂莲们在雪中蹑足走动,在黑屋里掩面呜咽。不能大步走是一种痛苦,不能放声大哭是一种痛苦,颂莲们惧怕井台,惧怕死亡,但是这恰恰是我们的广泛而深切的痛苦。”[4] 像苏童说的,痛苦常常酿成悲剧,就如颂莲的悲剧一样。苏童认为他并不满意把这故事理解为是一个“旧时代女性的故事”,反而应该理解成一个“痛苦和恐惧的故事”。

颂莲与三位太太的矛盾与冲突也在文中刻画地细致入微。直到颂莲入门,大太太都不知情。至于为什么不知道,很显然是陈佐千并没有告诉她,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原配虽然人老珠黄,失去了陈佐千的宠爱,但是却仍然有着不可侵犯的权势,陈佐千也得瞒着她娶妾。大太太表面上是一个信佛的人,当陈佐千带着颂莲来拜访她的时候,大太太正在佛堂里念着佛珠诵经,她连正眼也没有瞧过颂莲,只是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罪过,罪过”,看样子也是个虔诚的信佛之人,可是当颂莲问陈佐千,大太太信佛?陈佐千却说不是信佛,只是无聊,充数而已!一句话写出了大太太信佛的实质。可是刚刚到来的颂莲却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也许是认为自己年轻貌美,也许是她还纯真无知,竟然捂着嘴嘲笑说老太太这么老,得有一百岁了吧!但颂莲没想到的是,再老,大太太的地位,也是她无法匹敌的,这也这在后面的“烧树叶”、“灌醒酒药”以及多次端出正妻的架子斥责颂莲等情节都可以看出。在陈佐千对颂莲关系冷淡之间,大太太不知不觉的扮演了推动者,隐秘的好像没有人能看出来。例如,颂莲给陈佐千送寿礼时,陈佐千本来由于妻妾、儿女之间的事已经弄得很不愉快了,可以说,点把火都能烧着。可偏偏颂莲摊上了,颂莲到底是怎么把陈佐千的怒火点燃的呢?可能大多数人关注的是颂莲放肆的一吻,可是,之前的小细节,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小原因。颂莲送的礼物,一个围巾,很小的一个礼物,和别人的礼物——金戒指、貂皮大衣相比显得有些寒碜,陈佐千未必也就真的在乎礼物的大小,或者说,那个时候他根本也还没怎么注意到颂莲的礼物是多么的寒碜,但是,这个时候,大太太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既是寿礼,怎么也不扎条红绸缎!” [1](p39) 这话一说完,颂莲的礼物一下子引起了注意,不仅是寒碜,就连颂莲也显得不懂规矩,没有心意了。陈佐千必然也觉得有些丢了面子,觉得颂莲不懂规矩。而随后颂莲的一吻,就显得更加放肆了。陈佐千发脾气是必然的。颂莲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大太太实在是挑剔的可恶。这些都写出了大太太表面上豁达超然,不参与妻妾的争斗,实质上,处处使绊子,不动声色,甚至比卓云更加老练。

上一篇:论蒋捷的题咏词
下一篇: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的思想内涵与艺术魅力

战俘处理以二战前后为讨论中心

北宋张先词传承之功综论

试论微文化背景下的文学碎片化现象

论外来新教徒对诺维奇城的发展影响

论夏目漱石《门》中宗助的悲剧

论卡耐基人际交往艺术在秘书工作中的运用

空空道人评点《红楼梦》文化创意思想述论

LiMn1-xFexPO4正极材料合成及充放电性能研究

新課改下小學语文洧效阅...

ASP.net+sqlserver企业设备管理系统设计与开发

网络语言“XX体”研究

老年2型糖尿病患者运动疗...

互联网教育”变革路径研究进展【7972字】

张洁小说《无字》中的女性意识

安康汉江网讯

麦秸秆还田和沼液灌溉对...

我国风险投资的发展现状问题及对策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