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深秋绝塞谁相忆，木叶萧萧。乡路迢迢。六曲屏山和梦遥。  佳时倍惜风光别，不为登高。只觉魂销。南雁归时更寂寥。

(《采桑子·九日》)

《虞美人》是纳兰性德护驾祭十三陵时所作。上片写行役途中之景，下片则表达了词人的思乡之情，“朔鸿过尽”但是却不知道“归期”，朔雁即北雁，北来的“征雁”尚可以“南飞”，而在外的游子却难以归家，身处塞外奔忙的词人望着这些执着地返回旧乡的鸿雁想到客居异地的自己，渴望自己也能像这些朔鸿一样回到故乡。《采桑子》写于重阳佳节，这时候正是与家人团聚的好日子，而纳兰性德却正出使塞外，与亲人分别，自然分外思念故乡和亲人。“南雁”归去是以群雁衬托远在异乡孤独的纳兰，一个“更”字显出了他的寂寥，也是借鸿雁能够定期归返来让纳兰产生人不如雁的想法。词人就是这样用“鸿雁”来表达他浓郁的思乡之情。

（2）相思爱情的象征

鸿雁因其雌雄终生配对，永不分离而被认为是烈鸟贞禽。古时婚礼中的“纳彩”一节，一般男方用活雁作为提亲的礼物以此表达对这项婚姻的忠贞。所以，在古诗词中“鸿雁”也是爱情相思的象征。纳兰词中就借“鸿雁”表达了相思之苦，如《浣溪沙》：

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  银蒜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竹信茫茫。黄花开也近重阳。

这首词依旧写的是重阳佳节，不过表达的是词人对昔日情人的思念，两行斜雁从空中飞过，晚秋的景色让人倍感凄凉，“斜雁”、“晚秋”之景是为了渲染凄凉的氛围，让凄凉的氛围来衬托词人的孤寂，最后一句的“黄花”与开头的“拒霜”相照应，进一步烘托了词人的思念之情。《浣溪沙》中是纳兰对不知名的情人的想念，在他的许多词中也借“鸿雁”表达对妻子的思念，如《鹊桥仙》：

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几簇淡烟衰柳。塞鸿一夜尽南飞，谁与问倚楼人瘦。  韵拈风絮，录成金石，不是舞裙歌袖。从前负尽扫眉才，又担阁镜囊重绣。

这首词是词人秋月下怀念妻子时所作。前二句写景，渲染出思念的氛围。后二句写“塞鸿”在一夜之间都向南飞去了，写的是景，以景及人，“倚楼人瘦”点出了一个因为相思而清瘦的愁人形象。下片写追思之人，同时表达了对辜负往日美好时光的后悔文献综述。

（3） 惴惴有临履之忧

纳兰性德词中的鸿雁意象有着他对人生和仕途的深深恐惧。平时的纳兰性德英俊潇洒、谈吐不俗，但一旦谈及政治问题，他就变得木讷寡言。徐乾学说：“或问以世事，则不答，间杂以他语。人谓之缜密，不知其襟怀雅旷，固如是也。” [4]（P142）从他的词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惴惴不安和恐惧心理。如《太常引》：

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  无穷山色，无边往事，一例冷清清。试倩玉萧声，唤千古、英雄梦醒。

这首词以“自题小像”为题，词的内容似乎与题目有着很大的差异，但细看，我们会发现惊雁的形象就是词人自己的真实写照。在西风乍起、寒气逼人的情势下，词人感觉到一片“冷清清”，冷得不仅是气候，也是这世态和人心，而那侵袭的西风、寒气指的也不仅仅是气候，更是词人在仕途生活中面对的刀霜剑雨。惊雁尚有移营可避，而他，却不知道何处可避。他像只避祸的惊雁，面对着苍茫的山色，万分惆怅。一个“惊”字写出了词人的状态，也写出了他惶惑不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