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有言:“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所谓“知人论世”。 王国维曾以“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来评价李煜其人,或许李煜不是一位好君主,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位好词人,虽为“亡国之君”,亦是“词中之帝”。从词人李煜到南唐后主李煜,再从帝王到阶下囚,真正的从天堂到地狱,这看似只是称谓上的改变,实则其中经历了多少生死炼狱,正是大起大落的人生赋予了他常人难以参悟的命运慨叹。在我看来李煜的写“梦”词依据其内容和情感并结合其人生的不同阶段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描写男欢女爱、奢逸生活的词作;第二类是抒发亡国之恨、故国之思的词作;第三类则是慨叹人生虚无、现实无奈的词作;纳兰性德擅长写词,词中又多擅长写“梦”,他的词作中出现的意象虽然种类繁多,但“梦”字出现的频率极高,在纳兰传世的词作中,现存通行版本收录的357首词,直接出现“梦”这一意象或描写与“梦”有关的大约有135首。纳兰词中梦包括“归梦”、“魂梦”、“远梦”、“幽梦”、“思梦”、“轻梦”、“好梦”、“别梦”、“寻梦”、“恶梦”、“晓梦”、“残梦”、“如意梦”、“千里梦”、“今夕梦”、“江南梦”等。而纳兰又为他的梦续写了多种结局有“梦好”、“梦回”、“梦醒”、“梦遥”、“梦断”、“梦冷”、“梦凄迷”、“梦承恩”、“梦不成”、“梦须成”、“梦里还”、“梦相伴”、“梦归人”、“梦已阑”、“梦绕花前”、“梦好难留”、“梦回酒醒”、“梦到江南”、“梦隔湘烟”、“梦游归路”、“梦总无凭”、“梦也不分明”等。可以说,纳兰是个爱做梦的人,是个执着于“梦”的人 ,所谓“梦”,与现实是分不开的,大多是对现实中求而不得的弥补来获得人生的完满,是在历尽世事之后出于本心渴求的一种理想境地,更是其对如梦虚无缥缈的人生的无奈慨叹。在我看来纳兰的写梦词从内容和情感方面来看大致也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表达爱情相思的真诚,第二类是抒发家国抱负的宏远,第三类则是诉说现实人生的虚无。
李煜和纳兰性德同样充满传奇色彩和悲剧色彩的人生经历,多情敏感的两人对人生命运的理解与参悟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集中体现在了二人的词作当中,二人皆擅长写梦,皆融情入梦,“梦”的意象可以看作是他们情感和人生的抽象。陈维崧在《词评》中有言:“纳兰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梁启超也曾在其《饮水词识》中说到:“纳兰小词,直追后主。”;亦有周颐《惠风词话》云:“寒酸语不可作,即愁苦之音,亦以华贵出之,饮水词人,所以为重光后身也。”况且纳兰其人本就推崇后主之词,因而二人写“梦”之词无论在内容、风格还是情感角度皆有相似之处可寻,但是亦有不同之处.以下将从“梦”意象的情感含蕴、艺术营造以及成因这三个角度来进行具体分析比较。
一 梦意象的情感含蕴
(一)相思怀人之情
首先从二人“梦”的内容上来看,李煜和纳兰皆是多情之人,因此二人写梦词中都有着对爱情的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