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窑洞形的牢房,没有窗子,只有一个通气孔。每到冬天,里边生火取暖,是没有烟筒的火炉,因为其不通风的缘故,有一次差一点把牢里的犯人全部熏死。”[3](p134)这是从维熙对其中一所监狱的描写,监狱只给知识分子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不保障他们的生命。在监狱里每个人都只有一张几十厘米宽的铺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每天晚上监狱里不允许关灯,知识分子们就在亮如白昼的空间里睡觉;监狱里十分脏乱,知识分子们整日与虫蚁为伍,身上的虱子随手就能抓住几只。在那里,到处都充斥着肮脏,疾病与死亡,处处充满着危险,令人恐惧。
监狱中的暴力是肉体折磨的主要来源之一。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和流氓恶霸们生活在同一个恶劣的环境中,知识分子显然是处于弱势的。从维熙在很多作品中都有对“狱霸”欺压知识分子的描写,《远去的白帆》中少尉陷害黄鼎攻击领袖,使其被关禁闭,《第七个哑巴》里算命先生等流氓向杨亚灌屎尿,狱中知识分子挨打等血腥暴力的场面更是数不胜数,这些“狱霸”对知识分子的压迫使其深受肉体上的折磨。
饥饿引起的疾病也是其主要来源之一。由于自然环境和天灾人祸带来了粮食匮乏,再加上狱中的领导经常会克扣犯人的粮食,知识分子们常常食不果腹,长期的饥饿就引起了许多的疾病,比如说在《死亡游戏》中提到的“水肿病”,一个个得了水肿病的人像尸体一样躺在床上,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看着死亡向自己一步步逼近,身体病痛的折磨使得知识分子更加憔悴。
除此之外,在劳改场的苦役对知识分子来说是更大的折磨。被关进监狱的知识分子对于当时的领导者来说是免费的劳动力,只要还能站立行走就必须完成劳改任务。而劳改任务大多是种田、挖煤、烧炭、钻井、检查瓦斯、修公路,这些任务都是辛苦艰巨,甚至是带有危险的。《走向混沌》里提到从维熙在北京开山时,他的一只眼睛受伤;在化工厂看守炉子的时候,炉子爆炸,他被大火包围,面部烧伤,这些身体上的苦痛都是在服苦役的过程中产生的。《大墙下的红玉兰》里葛翎作为一个“新号”在劳改场备受折磨,他光着脚板站在冰地上,还要往七八米高的斜坡上台泥,双腿哆嗦的像筛糠一样,身上的伤口不停地被泥兜撞击也只能咬牙往上爬。像葛翎一样的知识分子在已经无法满足温饱的情况下还要在极其危险甚至是极端的环境中劳动,身体上的疲惫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由于工作的危险性,知识分子在劳动过程中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然而,在监狱里,能吃饱肚子已经是奢望,更不用提有什么医疗设施了。知识分子在劳改过程中受了伤也只可以自己进行简单的清理,在监狱那样常年是阴湿的环境中,伤口无法得到治疗,就会出现溃烂,甚至有些人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而死亡。在劳改过程中肉体上所受的折磨甚至已经威胁到了生命,这又加深了知识分子的恐惧。
在读者的观念里,知识分子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品德修养,然而有部分知识分子却变了质。“我们向亲生父母宣布划清界限,甚至殴打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制造无数惨绝人寰的酷刑与冤案,使无数人日夜生活在无所不在的恐惧里。”[4](p11)
不知是出于表现欲望还是人本能的嫉恨,或是“人性恶”在那个时代比较流行,又或是害怕像从维熙母亲一样脖子上被挂上“反家属”的牌子,昔日的家人朋友可以在转眼间就成了敌人,所谓亲情友情在那个年代似乎都没有了价值,在当时的北京文坛上,有很多知识分子就是被他们的好友硬是送进了“右派”的行列。文献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