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记》开头反复提到“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春暖花开无疑是美好的,可祖父却选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去拍照,且拍的是带有一种不祥象征的照片——遗照。祖父拍遗照的起因是由于乔师傅的丧礼上,放的是乔师傅年轻时候的照片,和他两个儿子很像,让前去参加葬礼的人都产生是乔师傅的两个儿子中的某一个的错觉,祖父为了避免这种事在自己身上重演,因此每年春天都会去拍遗照,而他拍遗照的举动却让儿媳妇栗宝珍反感,引发了家庭内部的争吵与不和,这给本该温暖明媚的春天涂上一抹暗色调,也奠定了整个故事的感情基调,使得整个故事始终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当中。祖父拍遗照本是一件与保润无关的事情,可是偏偏祖父把取照片的任务交给了他,到这里,春天才与保润有了联系。如果说祖父是春天里执拗的拍照老顽童的话,那么保润就是春天的取照使者了。不知过了多少个暖春,保润一直负责着取照片的任务,从来没有差错。直到这一年春天,相馆误把一个陌生女孩的照片拿给了保润,保润虽然失责了,却意外被照片中的女孩吸引,于是保润的感情萌芽了,即保润感情的春天由此开始了。从这里起,春天不单单指现实意义的季节,它同时变成了保润初恋的象征。
初恋按照道理是青涩而美好的,但保润的初恋开始的并不浪漫,甚至有点扭曲,有点变态,书中很多细节无不暗示这场单相思的初恋注定以悲剧告终。譬如爷爷去拍遗照,遗照被换成一个少女的照片,这样的变换带有浓浓的诅咒意味。而更具有诅咒意味的是保润居然为了拯救祖父的灵魂,将女孩的照片撕碎,扔进祖父房间的黑洞里,最后把黑洞堵上,这种莫名其妙地举动,预示着一种不祥。又如保润对照片上女孩的喜爱之情居然仅仅是因为她脸上的愤怒使他感到神秘、舒服甚至是亲近,直到他在井亭医院遇到了照片上的女孩——仙女后,他依然是被她的愤怒吸引着,觉得这种愤怒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变得更加立体而真实了,有一种见到梦中情人后难以言表的喜悦。保润对仙女愤怒表情的喜欢,在我看来源自于一种俄狄浦斯情结。我们从书中不难发现,保润的母亲,栗宝珍是个脾气火爆的女人,在家中占据统治地位,她脸上时常出现的是一种愠怒的表情,甚至连打扫卫生时,脸上维持的也是怒意。保润对女性愤怒的欣赏,正是源自于心底深处的恋母情结。可是母亲恼怒的表情源自于对家庭的一种过高的期望值无法实现的愤懑,而仙女的愤怒的表情,源自于对这个世界莫名的仇恨,源自于对一切人的不屑,保润爱仙女的愤怒,却又不愿承受仙女对他的不屑,不愿意做仙女口中的“国际大傻逼”,这也为保润的悲剧埋下伏笔。再如保润第一次真正遇见仙女的时间设计的很巧妙——清明节。保润在清明与仙女相遇,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他要以春日祭的仪式伤悼青春。文献综述
保润的初恋,真正开始有所发展,是从柳生的出现开始,在柳生出现之前,保润与仙女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他们之间只是有过几次斗嘴的经历而已。柳生出现后,保润才得以有了与仙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同样,保润的不幸也从柳生的出现开始。尽管柳生帮助保润取得了与仙女约会的机会,可是保润每一次与仙女的接触都是不欢而散。第一次约会看电影滑冰,由于仙女与另一个男孩玩得很开心,引起了保润的嫉妒,他本来并不在乎为仙女花钱,可事后却执着地找仙女讨八十元的债。如果说起初保润是由于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是真心要讨债的话。那么在讨债过程中,一次无意的偷窥,看到仙女涂了指甲油的脚趾头,闻到仙女的床单的味道,使他对仙女的情愫又上升了一层,后来刻意地讨债其实是为了增加与仙女的接触机会,包括偷仙女的兔子,也只是为了与仙女在水塔跳一次小拉。由此可见,保润的性格虽然是简单粗暴的,可是却也是单纯的,即使后来他用绳子绑住了仙女,双手无意间触碰到仙女的乳房,他都没有对仙女产生龌龊的心思。不过,正是由于他过于简单的思维方式再加上粗暴的行动方式,才给柳生创造了一个对仙女实施强奸的机会。于是保润的初恋也就戛然而止,他的青春被无辜的投入监狱。至此,保润的春天以伤春的结局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