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傻子视角下的权利欲望

在世代世袭的土司制度下，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着吸引人心的魔力，“《尘埃落定》叙述了多个老土司们、麦其土司家庭内部以及土司与部下、奴隶、平民百姓之间围绕权力运作、夺取及其继承发生的一系列事件。”[2] 文本的开头就不停地突出傻子的傻，傻子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都几个月了他的父亲逗他时，他也毫无反应，眼球始终一动不动，只会默默地流着口水，让人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一个十足的一个傻子形象。不说按照聪明人的思维，就说按照常理来讲，一个傻子究竟能看透什么事情，参悟什么道理呢？人们往往对于傻子出于同情和怜悯，会对傻子的一些行为表示理解和原谅，但绝不会高估或者有所期望。常人尚且不能理智的对待权力，那傻子又是如何看待权力与欲望的呢？

小说中傻子的权力观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傻子对权利的无意识阶段。首先所有的人都知道聪明而又英勇的哥哥是土司的继承者，连傻子自己都非常清楚，小说开头写到傻子自己的想法，他说“所以，我就只好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了。” [3](p4)  很明显，一个用“心甘情愿”来表述自己心意的人，对于自己的处境有着清醒而深刻的认识，傻子二少爷因为傻而得到了哥哥的宠爱，因为傻而同样深爱着哥哥，因为傻子本身就没有和聪明人哥哥竞争的资格，傻成了他在权力纷争中的护身符，傻子知道自己坐不了土司，别人也不会让一个傻子做一个万人之上的王权的掌握者，所以傻子在他的世界里享受着自由，这一阶段傻子对于权力处于朦胧，漠视，毫不在意的状态。

第二个阶段是傻子对于权力有着和世俗人同样的渴望和追求。权力可以改变人的命运，权力可以带给人诸多特权，当傻子出门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对他表现得毕恭毕敬，还有贴身的小厮和女仆随时侍奉着。傻子也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土司王位的种种便利和益处，当一个王者是多么的好，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着绝对的权利，土司能够随时将平民变成没有身份，没有自由的奴隶，在他们看来，奴隶就等同于牲畜，能够被随意驱赶使唤和任意交换买卖。在那片广阔的藏族领土上，权利凌驾于人性之上，权利超越了规章制度，权利才是是最大的执法官。文本中诸多这样的细节都可以看出傻子也有和普通人一样对于权利的向往，他也幻想过和自己的哥哥一样有朝一日坐上土司的宝座，促使他有这样想法的并不仅仅是因为权利的至高无上，更多的是傻子内心的人性zhuyi，在他对待下人的方式和态度上来看，并没有多大的等级差别的概念，其实傻子是渴望自由和民主的，开头就提到他带着下人成功围剿野画眉，还有几次帮助卓玛圆谎，使卓玛免受处罚，他曾多次想到如果做了土司就给卓玛和索郎泽郎一个自由民的身份，赦免翁波意西那莫须有的罪名和无端的惩罚等等。在种罂粟还是种粮食的抉择上，聪明的哥哥看到了罂粟带给土司家族的暂时利益主张扩大种植，而傻子却提出全部种植粮食，麦其土司采用了傻子的建议，之后其他土司粮食紧缺，麦其家的粮食大丰收，比黄金愈加贵重的粮食给麦其家族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麦其土司家族的每一步改变和创新都得益于傻子的深谋远虑；麦其家因为种植罂粟而获得了大量的财富，所以傻子提议免除百姓们的贡赋一年时间，这个建议得到了民众由衷的支持和拥护，再如傻子去南北边疆镇守粮仓，聪明的哥哥永远只会守住粮食，发动战争，打到难民，占有土地，而傻子仅用了几口大锅就让拉雪巴土司的难民变成了臣服自己的百姓，收买了人心，从这点上看，傻子更加具有王者的智慧；傻子运用计谋不但打败了茸贡女土司而且得到了她美丽的女儿；他把聪明哥哥筑起的御敌堡垒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开放的贸易市场，和各地区的人民进行贸易往来，这是几百年不曾有过的创举，给麦其家带来了数之不尽，永不枯竭的财富。可见在政治措施和深谋远虑方面以及未来的发展上，权力能够为人造福的作用更为显著，所以在另一层意义上，傻子对于权力表现出来的追求和渴望其实是一种进步，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促进了现代化文明的进程，推动了历史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