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超人考取教习后,还要到本省地方取结,要离开花容月貌的新婚妻子,他非常不情愿。小说中作者并没有提到匡超人是否想到了他的第一个妻子郑氏,也许是有意为之,也许是无意,但总归可以看出在这几个月的神仙日子里,匡超人真的忘记了妻女。回到郑老爹家,匡超人听到了哭声,原来是郑氏去世,匡大来报丧。可是面对妻子的死亡,匡超人只是“落下几点泪来”。反观“郑老爹两眼哭得通红”、“丈母嚎天喊地的哭”,这几点泪足以看出匡超人的无情,甚至这泪也是因为在丈人家中才落下来的,否则听到妻子的死讯,他应该是非常高兴的。郑氏死了,他就不用担心有一天郑氏和辛氏见面,也就不用担心老师知道这件事后会看轻了他。所以匡超人马上调整好了心态,摆起了老爷的谱。匡大想让他回老家办丧事,他却三两句转移了话题,“给匡大许下了一个让他‘浑身都酥了’的空头支票,一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攀高峰的宏大景象,没有任何伤感忧戚之情形。匡超人的乖觉完全变成冷酷了”[2](P389)。
前后两次亲人的去世,匡超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可见这些年,在科举仕途以及他交往的那些所谓名士的影响下,他已经改变初衷,道德沦丧,成了一个虚伪卑劣、冷酷无情的人。自此之后,匡超人在他的“福星”李本瑛的提携指导下,告别底层社会挤进了上流社会。
二、精彩绝伦——扣人心弦的情节描写
小说中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那就是蘧公孙和鲁翰林的女儿,但是这桩看似完美的婚姻却也有许多不完美之处。
首先,这场婚姻是鲁翰林先看上蘧公孙的,陈和甫做媒时说鲁翰林“爱其才”,因此想择他做女婿。但真的是爱“才”,还是爱“财”呢?作者当然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但读者还是可以通过一些细节,悟出真相。小说第一次提到鲁翰林,他就向娄家的二位公子诉苦喊穷,“肥美的差事都被别人钻谋去了”。何为“肥美”?自然是有油水可捞的差事,再加上“穷翰林”,便可知鲁翰林这么多年官做下来,并没有积累下多少财富。只从他说的这几句话还不能清晰的感受到鲁翰林的穷,所以作者又通过蘧公孙的眼睛,告诉读者鲁翰林家只有“旧旧的三间厅古老房子”。只这几个字,直截了当的点出了鲁翰林家的清苦,同时又为下文老鼠从房梁上掉下来埋下了伏笔。种种原因,让鲁翰林迫不及待地定下蘧公孙。对亲、做亲,各项仪式下来,快速的完成了这场婚礼。
其次,在婚礼上,还发生了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这些事也预示着婚后蘧公孙和鲁小姐的生活不会太平静。先是老鼠从房梁上掉到燕窝碗里,跳到新郎身上“把簇新的大红缎补服都弄油了”。好不容易将场面圆了过去,却又被一个厨役雇的乡下小使打破平静。这两件“煞风景”的事,作者描写的极为细致,在一场隆重喜庆的婚礼上,发生这么多不吉利的事,可以想见这场婚姻是不会幸福的。确实下一章紧接着就写到鲁小姐作为一个八股才女,发现自己的丈夫竟不通八股的伤心、失落,最后将希望倾注在以后的儿子身上。
这一场门当户对的婚姻,最后的下场却不能说喜庆。但是造成蘧公孙和鲁小姐夫妻离心的,却并不是有第三者插足,而是因为两人的思想观念有非常大的差异。鲁翰林因为无子,故将女儿当儿子养,教她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而蘧公孙只会做些诗词。这样的蘧公孙显然不是鲁小姐会喜欢的男子,因此二人婚姻不和谐很大一部分原因在鲁小姐。但是,这样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悲剧。她的父亲在教她读书时,也将科举取士、富贵功名的思想刻在她的心上,生生磨去了一个少女的天真与活泼。如果她是一个男子,她或许有状元之才。但她偏偏身为一个女子,那她只能作为一个悲剧,一个作者树立起来控诉科举八股的警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