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说下部,小说就显得稍微简单一点,不管是情节还是人物。都没有上部那么复杂,主人公是牛爱国和曹青娥,随之而来的就是与他们有着这样那样关联的人,庞丽娜、章楚红、百慧、小蒋、侯宝山等,这些人和上部那些人一样,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和烦恼,都在诉说着同样的孤独,而牛爱国正和杨百顺有着更多相通的地方,他们都在为了那个“说得上话”的人而穷其一生的寻找,刘震云在刻画这两个人物时,想必也是花费了一些精力的,不管从深度还是广度上,都能清晰的看出杨百顺和牛爱国的孤独无奈和困苦生活。

二 寻找:孤独的来源

“总起来讲,这部小说的主题是‘寻找’,寻找一种‘一句顶一万句’的‘话语’效果,即人可以说出内心的真实并且希望找到一个人真正听懂它。”[2](P212)因为无论我们在哪里,走怎样的路,总是困难重重,阻隔不断,我们在行进的路上,总归要不断的探索、追寻,于此便形成了绕的道路。刘震云在他的大气之作《一句顶一万句》里,就向人们诠释了生活的本真,绕来绕去,都是在寻找。杨百顺是小说的主干,在寻找人生自我的体验中,他不断尝试新的工作,不断挑战自我,不断走走停停,来回百年。杨百顺喜欢听罗长礼“喊丧”,但是俗话说:男人要扛起家里一座山。单凭喊丧的本能,不能养家糊口,不能无忧的生活,因此,百般纠结于心,父亲用抓阄的方式欺骗他,让他在家卖豆腐,当他知道后,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那一年杨百顺十六岁,为了改变生活状况,不怕辛劳,不怕受伤,在那样吃喝都愁的年代,杨百顺可谓是为了生存下去,愿意干各种各样的活。百年孤独,都在绕来绕去的时间里流逝,他即使做过再多的活,也改过名换过姓,可最终他还是觉得自己最像罗长礼,可能这就是他对自己和生活最本真的感知和诠释。小说前半部分是杨百顺在生活里的绕,后半部分则是他养女巧玲的儿子牛爱国在爱情里的绕,生活爱情总有十之八九不如意,可就在这绕来绕去的生活和爱情里,跌宕了百年,牛爱国与庞丽娜就是因二人“说不着”而走进了错误的婚姻,难免最后会落个悲哀的结局,庞丽娜出轨之后牛爱国再没有找到她。其实不仅生活是“绕”的,在语言上,也是“绕”的,说话上的绕是一种曲折的绕,不直截了当,却故意说得曲折,给人一种既幽默又绕心的无助感。例如,在小说中就有这样的一段话:“牛爱国他妈叫曹青娥。牛爱国他妈本不该姓曹,应该姓姜;本也不该姓姜,应该姓吴;本也不该姓吴,应该姓杨。”[3](P17)只是一个身份,作者本可以直接说出曹青娥真实的姓名,可作者偏偏不这样,连用几个“本应该”的句式,乍一看很绕很复杂,但若细细品读,我们会发现,这样“绕”的复杂,实则不仅写出了曹青娥身份的复杂,更暗含了曹青娥背后辛酸的悲哀,这也是刘震云刘氏的独特写作手法。再比如还有这样的一种“绕”:“这时老裴就怪外甥不懂事……怪他只顾自己肚皮,不顾舅舅的难处,也不知最后一两张饼的差别。”读完这段话,不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外甥只是多吃了几张饼,有必要写的这么曲折,绕的这么明显?我想,刘震云在写这样的事情时,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裴和老蔡因为外甥多吃了几张饼而大吵,看似老裴责备外甥不懂事,实际上在外甥不懂事的背后,更多的是老裴因无人理解他而体现出的悲哀与失落。文献综述

小说里有个词用的特别好,叫“说得着”。这个词贯穿了这部小说,可以说,是这部小说的灵魂之一。小说至始至终都在告诉我们,要努力与自己说得着的人生活,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全部,家庭、婚姻、信仰,这些,在“说得着”的人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之所以从小说语言的角度开始对于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进行剖析,这是因为语言在作家的这部作品中占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4](P83)因此小说中多次从“说得着”里层层叙述,杨百顺他遇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故事,为了遇见那个能够陪伴他一生的人,他不断寻找,却一次次失败,终是一场空。在这个世上,我们总归需要一个能够知心的朋友,没有知心人的一生无非是悲哀的、冰冷的,因此,我们需要寻找一个能够给我们温暖,能够与我们促膝长谈的人,我们找爱人、找朋友、找知己、找归宿、找生命里的寄托和依赖,我们这一生,都在寻找。但是杨百顺,一生都没能找到一个像样的朋友,出延津寻找到回延津,都没能找到,他最终还是孤单一人,因而说他的人生是悲哀的。他站在清晨的黄河边,只能为一次次失去工作、一次次回归孤单而失落,破旧不堪的杨百顺在波光泛泛的河水照耀下,显得更是凄楚、心酸。他说他和人交往很累,他说生活轻易地抛弃了他,他说他一生中感到幸福的时刻很少,他说他最开心的日子都是在失落和痛苦边缘的夹缝中,他说他这一生是不快乐的。我想这大概就是刘震云想要诠释的最不堪的孤独吧,让人怜惜又让人不忍打破。在杨百顺心里,寻找一个能与他“说得着”的人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了,在他心里,语言是一扇始终未能打开的心门,这可能是杨百顺自己心里的纠结和困顿,不然为什么只有他打不开,而在别人那里,语言却是一把钥匙。语言有时候真的挺奇妙的,自己的兄弟与自己说不着,自己的老婆与自己整夜同床共枕,却也说不着,但却因为走丢的人与半路结识的老裴说得着,与不是自个儿亲生的继女也说得着等等,小说中有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语言传递,看似和谐的画面,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代沟。然而我就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在自己的生活圈子之外,有一个说得着的人掌管着自己的钥匙?这扇门不通向生活,而通向理想。”[5](P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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