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历史:平淡而波澜壮阔
这一框架中主要是对虚幻意象的构建,例如闲锤子(时间)、梦。刘亮程笔下的历史意象与上文所谈到的传统历史意象不同,区别于对往事的更迭、回忆的追溯,他所描述的历史是宏观的、抽象的、肆意的。不似对传统历史意象直观的叙述和慷慨的反馈,在他的作品中,作者本人既是散文主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至始至终参与着历史的交替,却又更像是凌驾于历史之上,以旁观者的笔触刻画历史的纵横交错,闲庭信步,娓娓道来,让平淡无奇的时光交替独具波澜壮阔之美,让渺小的个体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让生命的存在变得悲凉厚重。
(一)闲锤子(时间)
他在《我改变的事物》中提到,他用了长达一生的时间让身边微不足道的种种发生着细微的改变,并为由此而成的世界心生自豪感,他说,“我有意无意地改变了它们,让本来黑的变成白,本来向东的去了西边……而这一切,只有我一个人清楚。” [17](p134)。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暇思考或者不愿思考个人和历史的关系,在人类浩瀚几千年的历史里,个体一生的存在短暂得微乎其微,更别说一生之中短暂的分分秒秒所做的事,所以多数时候惯性思维使得人们无法将自己手中握住的时光与历史挂钩。刘亮程却不同,他在黄沙粱是有名的闲不住的“闲锤子”,改变一小片野草的布局、帮村里人收获几斤玉米、改变树木的长势等等,这些在我们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他却乐此不疲,心境使然。正是这样一种豁达超脱、乐天知命的心态让他的一生独具风雅,让风尘仆仆的小村庄深邃厚重,让其笔下的文章拥有返璞归真的诗风雅意。
(二)梦
散文中多次涉及到对“梦”这一意象的构建,尤其当作者对一个人的村庄书写的渐趋深入,尽管此时作者无论时间还是空间上已经离黄沙粱越来越远了。无论是夜里的蛙啼鸟叫,还是偷放苞米地里的贼,都让作者开始怀疑,是回忆还是梦境?他对黄沙梁本该根深蒂固的记忆竟慢慢地与梦境混淆不清,脑海里存在的东西无法被确认和验证,这让作者陷入一种精神迷失的困境 ,开始重新审视生命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当家园废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脚步都已踏踏实实迈上了虚无之途。”[17](p6)。这是一种生命意义的恐惧和焦虑,它所变现的是一个作家的精神深度。如果说“梦”和“记忆”可以混为一谈,那么人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于是他努力寻找自己和这个世界有关的联系,从精神层面来说,这种寻找实际上就是在发现自我与外部世界的对峙关系。若干年后,正在老掉的那群人坐在时光里慨叹,去回忆、去总结这被称为“结局”的一切,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时光改变了这一切。刘亮程却觉得,“没人知道有些东西是被我改变的,”他让本该往东的向了西,让本该流逝的停下了脚步,他在时光中一边老去,一边做着某种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事,他在时光路过这一小村落的时候给它搭了把手,“让该变的都顺势有了变迁。”[17](p6)来*自~优|尔^论:文+网www.youerw.com +QQ752018766*
区别于前面谈到的虚无zhuyi,刘亮程构建的历史意象(时间、梦)与散文界的传统意象所体现的审美蕴藉有所不同。不刻意强调意象,而突出“我”在意象中所呈现的复杂现代体验。一个人、一件事的改变细致入微,在作者看来却不是这样,他肯定了自己的价值,肯定了人的价值,想象着多年以后老掉的一代人坐看逝去的时光,那时光里有自己的影子,便觉得恬淡幸福。历史源远流长,我们在这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就像几颗微乎其微的沙粒。基于传统的认知,我们是被历史改变的群体,却从未想过我们的一举一动也在不经意间改变着历史,作者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发掘我们存在的意义,探寻生命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