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衍:懒寻旧梦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85 年版，第 158 页。

2   夏衍：把我国电影艺术提高到一个更新的水平[J]。红旗，1961，(第 19 期)。

3 会林、陈坚、绍武:夏衍研究资料[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 1983 年版，第 607 页。

（一）内在抒情性

契诃夫的戏剧作品，一反欧洲戏剧传统中重视外部情节搭建，突出矛盾冲突设置，把戏 剧当成“表现外部行动的艺术”的创作原则，而是将人的内在心灵题材化，用细腻的笔墨去 揭示人物复杂、变化的内心世界。契诃夫戏剧革新的成功，使得戏剧的审美观照不仅只停留 在外部的情节和冲突上，而且也转向人物的内心世界。他把当时社会环境下，生活所产生的 悲剧矛盾放在知识分子的内心展开，着重于对日常生活琐事的真实叙述和内心冲突的细腻表 现。From优T尔K论M文L网wWw.YouERw.com 加QQ75201^8766

如《伊凡诺夫》不被他人理解的苦痛以及自我怀疑的不安、焦躁；《三姊妹》中奥加尔 厌烦教员的工作，迫于现实又不得不继续的无奈；还有《樱桃园》里的朗涅芙斯卡娅面对失 去樱桃园虽然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的失落；《海鸥》中特里波列夫面对母亲阿尔卡基娜的 不理解，并一再否定自己的创作时的揪心和痛苦等。

戏在内心，契诃夫的剧作中没有轰轰烈烈的英雄和热热闹闹的舞台效果，而是在琐碎平 凡的生活洪流之中，以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将人物的内心世界在舞台上呈现出来，将其心理的 矛盾与发展揭示出来，体现了“内在抒情性”。正是这样的抒情性，使契诃夫的剧作里的人 老是说“一些胡话”，而在“胡话”中洋溢着诗意，以引起观众无穷的联想和反复的品味。 契诃夫剧作的这种抒情方式，与东方观众的审美感受相契合。郭沫若在《契诃夫在东方》一 文中说，“契诃夫在东方很受人爱好，他的作品和作风很合乎东方人的口胃，东方人于文学 喜欢抒情的东西，喜欢沉潜而有内涵的东西。”4

情感细腻的夏衍同样擅长于这样的抒情，描摹细致的内心世界。运用对白与独白细致描 绘人物心理是剧作家惯用的手法，而在这基础之上，契诃夫又以“停顿”这种外在静止动作 来展现人物心理的动态。在《海鸥》第四幕中，医生多尔恩向特里波列夫问起了妮娜的近况。 对于一个自己深爱却不爱自己的女人，特里波列夫中间有三次“停顿”。契诃夫以这样三次 “停顿”，表现了人物在表面平静之下内心的不平静，以“空白”来展现人物丰富而又复杂 的心理世界。在夏衍的作品中同样有不少这样的静止动作。论文网

在匡复出狱后，与杨彩玉的一段对话中。面对匡复的质问和责怪，杨彩玉的回应都是无 言、无语。这些“停顿”、“沉默”的背后，是杨彩玉十年来为了生活而委曲求全而不被理 解的委屈。第一个“无语”是在匡复问“你和志成的同居”后，这里面包含的“无语”是杨 彩玉的不知如何回应以及对于已成现实的无奈；第二个“无言”是对匡复的“单是为着生活，

4   李晓虹选编：郭沫若散文[M]，海拉尔：内蒙古文化出版社 2006 年版，第 31 页。

而并不是感情上的”的认同以及被些许被理解的沉默；第三个“无言”则是对于匡复“大胆 的恋爱至上主义者，变成了小心的家庭主妇了”这样的责怪的愤怒和委屈。

除了杨彩玉外，在这一幕中，匡复也有不少的“停顿”。杨彩玉质问匡复是否真的认为 她和葆珍现在的生活是幸福的。匡复中间有五次“停顿”，分别用“沉默”、“不语”、“无 言”等词表达。前三次“停顿”是在杨彩玉说“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过得幸福吗？”和 问他是否安心，匡复的沉默实则是他内心的否定回答；第四次“停顿”是在杨彩玉问他觉得 黛莎怎么样。他的停顿是一种羞愧，自己当初嫌杨彩玉软弱，希望她学黛莎一样勇敢，而自 己现在却像个懦夫一样；第五次“停顿”是匡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并没有能力去改变 这种境况，不能使杨彩玉幸福的自责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