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重新认识上巳节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先来做一个解析。其实现今有一部分学者习惯将上巳节和“三月三”进行等同概述,其原因是上巳节在魏晋时期被定期在了农历的三月三日,并且该日期一直沿用到了上巳节走向没落之时。然而上巳节和“三月三”实际上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上巳节这一节日可以说主要流行于汉族地区,而“三月三”则是许多少数名族的传统节日,如畲族、苗族、黎族等等,两者之间的起源与习俗也有所不同。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交通的便利,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融合日趋繁多,以至于上巳节和“三月三”两种本不相同的节日互相产生了影响,颇有些求同存异、共同发展的意味。所以当汉族地区的上巳节走向没落时,仍然有许多的少数名族还保留着过“三月三”的传统,并且现今一些少数民族的“三月三”节日活动中也仍带有古时汉族地区上巳节的民俗影子。所以,我认为实在不能将两者一概而论,更不能武断地说上巳节就是“三月三”,或是直接将上巳节称为“三月三”。
一、 上巳节起源探析
那么既然要重新认识这个历史悠久的古老传统节日,就不可避免地要对上巳节的起源进行一番探究。目前学界对上巳节起源于先秦这一时间段已达成了共识,但对于其渊源及其最初的形态是如何,各个学者就有不同的观点了。有的学者认为上巳节起源于古代春季招魂、祓禊的巫术活动;有的则认为上巳节原为古代时期的情人节,是以男女恋爱、祈求子嗣活动为中心的节日;还有的认为上巳节起源于上古时期的物候岁时观念,与候鸟、游蛇、星辰的周期性变化有关……综上可见,学者们对于上巳节的起源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那么上巳节的起源究竟是什么呢?
《周礼•春官•女巫》中曾记载“女巫掌岁时袚除衅浴”,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薰草药沐浴”[1]816。这应该是记载上巳祓禊习俗最早的文献资料了,可见上巳节最为原始的节日活动之一便是祓禊了。那么何为祓禊?《说文解字》:“祓,除恶祭也。”显而易见,“祓”应为上古时期一种去除凶恶的祭祀活动。而“禊”则是进行“祓”这一祭祀活动的一种方式——在水边用水洗去不详。于是我们便可知道,祓禊其实是一种在水边举行的清除不详以求福至的古代祭祀活动。《论语》中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一语便是描写了暮春时孔子的弟子曾点与朋友、童子一起参与袚除修禊活动的场景。
上巳节除了袚除修禊这一重要的习俗之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习俗活动那便是祭祀高禖。高禖,相传是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祭祀高禖为的便是祈求婚配姻缘与孕育传宗。《礼记·月令》中就有“玄鸟至。至元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2]242-243的记载,而其间的“弓韣”与“弓矢”便是两性生殖器的象征,蕴含着浓烈的性巫术意味。在这段记载中,我们不难看出,祭祀高禖在当时可谓是十分神圣的活动。天子必须亲自前往,同时皇后、妃嫔也都必须一同参加,其隆重的仪式感不亚于祭天、祭地等重要的庄严的祭祀活动。论文网
由此可见,不论是袚除修禊还是祭祀高禖,上巳节的两种最为重要的习俗皆是祭祀活动,并且都充满着巫术意味,而且这两种活动都被当时的人们极为重视。这其实与上古时期人们的信仰有关,当时的人们普遍拥有着天时信仰(上古时期人们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来理解自然,认为天时的秩序就是人类社会的秩序),对拥有着通天特权的巫者十分推崇。而且早期的祭祀活动皆由贵族、巫者垄断,普通老百姓无法接触。而到了汉代,人们的天时信仰已随着经济的发展较上古时期淡化了许多,巫术、祭祀不再由上层贵族垄断。于是百姓们便可打破限制,各自进行与他们生活有着密切联系并且在他们看来十分重要的祭祀活动,他们相信巫术可以达成他们心中所愿,以至于人们愿意将某一个吉日作为统一举行这类祭祀活动的特定日子,而这个日子便是上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