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在外貌形体的描写上倾向于一种男生女相的审美,塑造雌雄莫辨的人物形象,如:
……被凉水浸透的碎发垂在额前,越发要显出一种淬玉似的白,映着眉心间那颗红痣,竟媚得带了几分邪气。
……这个人,用美若好女四个字来形容是毫不过分的,就是在女子里,却也找不到他这样妖娆狠毒的一种媚。
傅晚灯却见他眉心间珠光一闪,那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刹时间竟似有百媚横生。(小周123《十大酷刑》)
这里描写严小周的美,有两重女性化倾向,一重是作为审美对象的人物本身具有女性“妖娇妩媚”的体现,另一重则是作为审美主体的女性审美属性与审美趣味的体现。用“媚”来形容一个男子,却并不显得突兀与不和谐,相反,这样奇异的组合造成的视觉与认知上的反差,呈现一种诡秘妖异的幻惑美感。这样的嫁接既表现了女性对自身生理上弱于男性的客观认知,却又不甘于忍受这种先天差别的束缚;既渴望拥有与男性同样的力量,又对女性体态的“纤柔婀娜”依依不舍的矛盾心理。
最后是通过服饰上的装扮改造(如男扮女装)来达到男性主角的中性化或者女性化的目的。 耽美文学中的变装大多出现在同人作品当中,少数原创耽美也有出现“男扮女装”的情节。常见的变装或者是因为主角的职业原因,比如《过期男妓》中尚香的男妓职业。或者是为了掩饰本来面目,像《有珠何须椟》中的姬妙花,仅仅是为了遮掩原本的容貌以及自己易于害羞的性格特点,在这里,厚重夸张的女性装扮成为“兰陵王面具”式的存在,可以帮助人物向别人展现一个乐为人知的形象。耽美文学中男扮女装的一个原因则是出于主人公之间的审美情趣,比如一系列的“瓶邪同人文”中张起灵就喜欢将吴邪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穿公主装或是兔子装。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达到了将耽美文学中的人物从外形上女性化的效果。热衷于人物的性别反串与变装,这是耽美文学有别于其他文学的一个特点。这里的“男扮女装”其实暗含了“女扮男装”的深层心理,女性只是借助耽美文学借助男性的身体来表现女性对于服饰与妆容的审美偏好,甚至可以看出女性很多时候乐于被装扮被欣赏的心理,是“女为悦己者容”的一种体现。
(二)人物立场的中间色彩与个人zhuyi倾向
女性较之于男性对于大义大是大非的观念更为淡薄,这一点反映在耽美文学中,表现为更加明显的个人zhuyi倾向,以及作品人物是非观念与善恶立场的中间色彩上。
相对于传统文学中塑造的端方肃雅的正面英雄形象,耽美更倾向于放荡不羁蔑视世俗的狂士风流,对于传统英雄的“无私”,耽美文学宣扬的是一种“私”观念。这种“私”一方面表现为将“男男恋”视为在伴侣选择上的个人行为,宣扬“在不影响他人生活的前提下,一切个人的行为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和负责”;另一方则表现在以个人“小爱”对抗代表集体zhuyi的“大爱”观念。
除此之外,耽美主人公在善恶是非上也不会表现出绝对鲜明的立场,不会主动去扮演传统道德的布道者和卫道夫的角色。这可以看作是男权社会里传统的道德对男性与女性作出的不同要求的结果: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人要守的最大的义,是忠贞;最大的活动场地,是家宅之内;最大的功勋,是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她的国就是家。男子则要开疆裂土保家卫国要致君尧上兼济天下,所以以男性为主导的文学往往秉持大公无私重国轻家的观念,这是深刻在他们骨子里的道义束缚,即便有时他自己并不完全认同,但是站在道统的立场,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去维护去宣扬这种观念。就算如金庸这样的大家可以跳出“师生”的伦常约束,可以容忍杨过与小龙女的非常爱情,却依然不能原谅杨康的叛国去家,这是传统道德打在中国男子骨子里的烙印。相对于男性,女性对于社会没有那么强的责任感。女子对于大义很多时候是没有男子那么看重甚至是没有概念的,因为传统的道德对女性没有这样的要求。一个女人最舍生忘死义无返顾的战争是在情场,即使是在现代,爱情与婚姻依然是衡量一个女子幸与不幸最重要的标准。相对于国来说,家对于女性的意义更大,就像《鹰奴》中的方青余一样,可以为了一己所爱,弃数万军士性命于不顾,甚至国家覆灭也不放在心上。这是女性的“小我”、“私爱”的情感与道德规训体现在耽美创作和接受中的结果,也是女性爱情胜于一切的梦幻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