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改革与此前改革尝试最大的不同,在于对市场力量的估计上。吴敬琏说,20世纪70年代末市场经济目标已经“初露端倪”。第一次正式提出这个问题,是在1978年国务院务虚会上。许多经济学家批评了要求消灭商品货币关系的“左”倾观点,提出应更多地发挥价值规律的作用。例如,孙冶方重提“千规律,万规律,价值规律第一条”;薛暮桥提出应当为长途贩运平反,要利用市场活跃流通等等。(25)李先念在国务院务虚会作总结时提出了“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口号。这个口号显然是从陈云1956年的“三为主、三为辅”脱胎而来的。1979年2月22日,李先念在一次会议上说,他同陈云谈过计划与市场的问题。陈云同意“在计划经济的前提下,搞点市场经济作为补充。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结合,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是补充,不是小补充,而是大补充。”他还说,“国内要竞争一下”。(26)当时对于市场经济和市场调节这两个概念往往是混用的。所以,这里所说的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关系,和陈云3月8日在《计划与市场问题》提纲中讲的整个社会主义时期都必须有计划和市场“两种经济”的观点,(27)以及李先念在1979年4月中央工作会议提出的“以计划调节为主,同时充分重视市场调节的辅助作用”的口号,(28)其含义是相同的。为1978年12月中央工作会议闭幕讲话所准备的手写提纲,也有“下放权力,自主权与国家计划的矛盾,主要从价值法则、供求关系来调节”这一条。(29)1979年11月,在接见美国不列颠百科全书出版公司副总裁吉布尼等人时指出:“市场经济不能说只是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在封建社会时期就有萌芽。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30)这些都是讲要在计划经济中引入市场调节和竞争。将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确定为建立标准答案:B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陈云率先提出的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结合的观点,对突破传统的单一计划体制具有重大意义,成为改革起步和最初方案设计的依据。三中全会以后,改革工作由新成立的以陈云为首的国务院财经委员会具体负责。在财经委下成立了四个调查研究小组,研究改革的具体问题。(31)这是中国经济决策引入咨询机制的开始。几个小组非常活跃,研究了许多问题。关于经济改革的方向,出现过三种设想:第一种设想,以中央各部为主集中管理,适当扩大地方和企业的权限,并在一定的范围内采取一些经济办法。第二种设想,在中央统一领导下,以省、市、自治区为主分散管理。第三种设想,根据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主要采取经济办法、通过经济组织管理经济,实行计划调节与市场调节相结合,在国家计划指导下扩大企业自主权。在体制小组9月草拟的《关于经济管理体制改革总体设想的初步意见》中明确表示:“改革以采取上述第三个方案为宜”(32)。这是第一份关于改革总体设想的意见,虽然还没能提到决策层面。从中看出,在经济中引入市场机制的改革方向,在参与决策者中间一开始就很明确。
1979年,经济工作进入调整阶段,4月中央工作会议确定扩大企业自主权、财政和外贸三个方面的“小改”原则。加上农业,改革实际上主要从四个方面起步:
一、扩大国有企业自主权。企业改革是循着放权让利,适当引进市场机制以搞活企业的思路进行的。1978年10月,四川省委在省内6家企业实行扩权试点。三中全会后,试点单位增加到100个。1979年5月,国家经委、财政部等六个单位,在北京、天津、上海选择了8个企业,(33)进行扩大企业自主权的试点。许多地方和部门积极性很高,纷纷效仿。1979年7月,国务院连续颁布了扩大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实行利润留成、开征固定资产税、提高折旧率和改进折旧费使用办法、实行流动资金全额信贷等5个文件。要求地方部门选择少数企业试点。1979年底,试点企业扩大到4200个。1980年6月又发展到6600个。约占全国预算内工业企业数的16%左右,但产值和利润分别占60%和70%左右。(34)扩权内容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是在利润分配上,给企业以一定比例的利润留成;二是在权力分配上,给企业以一定的生产计划、产品购销,资金运用的权力,以打破企业是政府机关的附属物,吃国家“大锅饭”的体制。其基本思路是希望把企业经营好坏与企业和职工利益挂钩,以调动企业和职工的积极性。